【文学习作(12)】
忆江南·家族的根
伍加，2011年12月16日，周五
上七年级的儿子在“社会学”课上有一项作业，要模仿西部非洲国家的 Griot，讲述自己家族的重大事件。Griot 有点像中国以前的“说书人”，他们到村镇城乡巡回演出，用说唱的方式讲述历史故事，评论现实，深受民众的喜爱。这些艺人们既是流行文化的传播者，也是民族历史的口述者。儿子的作业就是要用这种“说书人”的方式，讲述自己家族中的重大事件；下面是儿子作业的原文：
“It is your role to become the griot for your family. You will need to find a significant event in your family’s history and turn it into a story, song or poem to be shared with the class in an approximately four-five minute presentation.”
这项作业还真有点儿难度，关键问题是如何确定自己家族中的“重大事件”。说文化大革命吧？美国人听不懂；说辛亥革命吧？中学生没兴趣；说南京大屠杀吧？这题目太沉重；说移民美国吧？故事又太平淡。我给儿子一个建议，就讲讲我们家族的“根”吧，我们从哪里来，根在何处，其中尤以“大槐树下大迁徙”的故事为亮 点。
大约 4600 年前，我们伍姓家族的祖先生活在今天中国的陕西、湖北、河南三省交界的地方。我们的家族属于炎帝统领的部落，这位炎帝又叫赤帝、烈山氏、神农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称呼。在郑州附近的黄河岸边，有一座高 106 米的炎黄二帝塑像（下图），其中右边那位略高的老头就是炎帝。
炎帝长了一副国字脸、卧蚕眉、蒜头鼻、长髯垂胸，样子很慈祥，在微笑中展示出博大仁爱的胸襟。炎帝不仅是个农业专家，他曾经教人们耕种五谷，“男耕而食，妇织而衣”，而且他还发现能治病的中草药，“始尝百草，始有医药”。更令人钦佩的是，炎帝还懂音乐，会经商，“又作五弦之瑟，教人日中为市”，炎帝简直就是位全才圣人。
炎帝有 25 个儿子，其中有一位儿子很能打仗，名叫祝融，祝融的儿子叫共工，他们曾经联合北方的黄帝部落，在河北省的涿鹿一带打败了名叫蚩尤的东夷部落。据说中华民族都是炎帝和黄帝的子孙，尽管大家有不同的姓氏，但追根寻源，最后都来源于炎帝或者黄帝所领导的这两个部落。
西元 1340 年即元朝末年，黄淮流域发生大水灾，加上红巾军起义和战乱，民不聊生，死伤无数。可是在山西一带却和平祥和，生活安定，风调雨顺，连年丰收。于是，外省大量的难民就流入山西，我们的家族也迁徙到了山西。
到了西元 1360 年，明朝政府要把居住在山西的稠密人口向其它地方疏散。人们好不容易过了几十年的安定生活，在山西建立了自己的家园，谁愿意再向外迁移到刚刚经过战争洗礼的外省地区？
当时负责移民的官员采用了欺骗的方法，他们首先发布告示说：凡自愿迁籍的人可到洪洞县广济寺内办理手续，凡不愿迁籍者可到寺左侧的大槐树下等候裁定。于是人们纷纷涌到大槐树下。这时，军兵突然将人群围住，用绳子绑住每人的手，实行强迫迁徙。尤其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官兵强迫聚集在大槐树下的人们登记，每登记一个，就让被迁的人脱掉鞋，用利刃在每只脚的小趾上切一刀作为记号，以防逃跑。“谁是古槐迁来人，脱履小趾验甲形。”这就是说，检验你的祖先是不是从大槐树下迁出的办法很简单，只要脱掉鞋子和袜子，看看你最外侧的小脚趾甲是不是有一道小痕，有的甚至是两瓣。
在押解迁移过程中，人们经常需要小便，而手被绳子绑着不方便，只好向官兵报告：“老爷，请解手，我要小便。”次数多了，这种请求就慢慢变成很简单地说：“老爷，我解手。”大家就明白这是要小便，所以，“解手”就变成了“小便”的代名词，一些公共厕所就叫“解手场”，如下图所示。
明朝政府为了巩固新政权和发展经济，从洪武初年（西元 1368 年）至永乐十五年（西元 1420 年），五十余年间共组织了八次大规模的移民活动。被迁移者都是首先集中在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下，旁边的广济寺成为移民的集散地和中转站。当时的大槐树枝繁叶茂，上面有许多老鹳鸟巢，远近闻名。被迁的人们望着大槐树，望着大槐树上的鹳巢，一步一回头，潸然泪下；对大槐树和树上鸟巢的记忆刻骨铭心，因此，大槐树和老鹳窝就成为移民惜别家乡的标志。
“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里有什么？大槐树上老鹳窝。”这就是六百多年来，人们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歌谣。
如今，在山西洪洞县城西北两公里的贾村西侧建起了“大槐树公园”，供海内外华夏子孙寻根访祖，缅怀先人。当然，六百年前的大槐树已经不存在了，现在那里生长着的是第三代大槐树或者第 N 代大槐树（下图）。
我们伍家就这样从陕鄂豫三不管地区迁移到了山西，又从山西迁移到中原，后来又迁移到了北京，再后来迁移到了美国。但是，不管我们走到哪里，我们的根都在中国，在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下。
讲完了这个家族迁移故事，有感而发，习词咏言，调寄“忆江南”。这个词牌又称为“江南好”、“春去也”、“望江楼”、“梦江南”等等。忆江南的词谱如下，我的练习小作也附在后面。
忆江南
平平仄
平仄仄平平（韵）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平仄仄平平（韵）
平仄仄平平（韵）
根何在？
足遍五洲穷。
百代古槐荫庇众，
子孙四海觅乡情。
祭祖忆家宗。
伍加，2011年12月16日，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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