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此文是對右撇兄的《等待下一波反華浪潮》一文之後的一個回復。右撇兄對中國的未來比較悲觀。他認為,由於中共準備的太充分,所以中國的未來必然是充滿變數,中共的垮台也可能會是搖搖無期的.)
當社會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時,準備也沒有用。因為準備本身,就是以進一步加深人民同執政黨之間對立為代價的。例如,中共越是封鎖互聯網,就越會提高真相的公信度。在信息高度發達的今天,中共封鎖真相的結果,是在用倒逼的方法提高老百姓辨別是非的興趣和能力。另外,當維穩大媽的人數,同老百姓的比例達到一比一時,維穩失敗的’概率‘也就達到了百分之百。
首先指出,所謂‘中美博弈’,其實是美國同中共之間的博弈。中共的死因,將會來自兩個方面。首先,社會現實和宣傳的強烈反差,使得共產黨的救命符,意識形態宣傳已經徹底失效。現在,除了一小部分被成功洗腦的愛國賊五毛之外,大多數老百姓不僅不再相信中共的宣傳,而且是越聽越煩。中國人的社會正義感原本是很淡漠的,但是現在卻在迅速加強中。中共作為反面教員,功不可沒。
中共的另外一個死因是因為引入了西方經濟。集權體制無法適應當代經濟的巨大規模所帶來的分配矛盾。這個道理,就跟算盤無法勝任現代大公司的財務規模的道理很相似。這便是當代社會的獨特性。面對中國的崛起,西方學界談論比較多的一個問題,就是民主制度的衰敗。例如,福山最近出版的一本書《政治秩序和政治衰敗》。對亨廷頓當初所提出的‘政治衰敗“的概念做了修正。通過中西方對比,福山認為西方的民主政治,需要加強“國體(State)”的威信力。他對美國人反對大政府的傾向提出了自己的擔心。福山認為,削弱國體威信,是導致民主體制的衰敗的根本原因。按照福山的觀點,中國符合現代國體(Modern
State)的標準【註:按照馬科斯韋伯的觀點,與現代國體相對應的,是世襲國體(Patrimonial
State), 但是事實上,中國更符合所謂‘新世襲政體’(Neopatrimonial Regimes)】。中國的成功,主要要歸結為好皇帝(鄧小平)外加現代國體。福山認為,中國體制的最大問題,在於無法保證源源不斷地提供好皇帝,以及缺少基於法治(rule
of law)的政治監督(check
and balance)機制。
關於集權體制缺少監督機制的問題,無需多言。我發現,西方的政治學學者們,大多數也都是實用主義者。西方國際政治的主流,本質上都是戰術的和功利主義的,而非戰略的。他們在分析社會演變時,不大重視(非功利主義)道德因素所起的作用。這個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在民主社會,公民對體制的道德的共識,本身就是一個‘缺省值’。但是一旦涉及中國問題,完全忽略道德因素,就很容易犯錯誤。中國人對中共體制完全沒有道德共識,這才是中國問題的主要矛盾。中國人對中共體制的否定,屬於敵我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我認為,中國文化的最突出特徵,可以總結為’一強一弱‘。即很強的物質追求和很弱的社會正義感追求。正是因為這個特徵,絕大多數知識分子,包括西方知識分子,都會將中國發生社會革命的“道義”動機忽略不計,而只盯着’物質‘動機。我的觀點是,即便是忽略道義動機,中共也照樣難逃滅亡的命運。
其實,中美經濟實力的消漲現象是暫時的而非永久的,是經濟的而不是政治的。美國衰敗的第一原因,是經濟戰略的失誤,而非政治的衰敗。從戰略的尺度看,中共和美國都犯了同樣的錯誤。從政治上說,是短期的實用主義戰術,敗給了長期的意識形態戰略。從哲學上說,是功利主義敗給了康德主義。從經濟上說,是占小便宜吃大虧。
美國當年的對蘇冷戰之所以能夠成功,一個被人們忽略了的因素,是蘇美之間沒有發生貿易往來。對於發達國家來說,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經濟落差,本身就是一種利益油水。難道當時的美國人,除了自以為聰明的尼克松和基辛格之外,其他人真的就看不到油水的存在嗎?根本不是這樣。蘇聯不肯開放的結果,堵死了像基辛格這類實用主義者們耍小聰明的機會。結果也讓美國歪打正着地堅守住了西方意識形態的戰略價值,並且最終取得了冷戰的勝利。
中美政治博弈,可以用一個水庫模型來形容。兩國的經濟落差就如同兩個相鄰的,但是高度不相等的水庫。只要連接上一根管子,美國就可以獲得大量的勢能利益。但是,這個利益是一個有限量,而且它是不可持續的。因為隨着利益的提取,兩個水庫之間的水位差也在縮小。美國占小便宜的結果,不僅失去了自己的經濟硬件,即基礎產業。另一方面,也養肥了中共這個大老虎。在這種情況下,基於意識形態的冷戰將不再那麼奏效。您不能即想要把老虎餓死,又不斷地給老虎餵食。中共如今不斷挑戰國際秩序的底線。南海衝突如果真的導致了中美戰爭,將意味着美國過去幾年來吃進來的,都還會全部吐出去。這也是美國的實用主義者們,以長期道義換取短期利益的失敗,我認為這也是美國的咎由自取。因為貪小便宜是人類的本性,美國也不會例外。
中共的戰略錯誤,也在於經濟開放政策。如果中共將來真的死於經濟問題,那麼也可以解讀為美國又一次歪打正着地把老虎給撐死了。當年馬克思在設計社會主義革命理論時,是將意識形態宣傳(洗腦)和封閉經濟體系,作為兩個基本假定來論證的。這也是共產黨賴以生存的葵花寶典。僅僅從延長共產黨的壽命的角度說,當今北韓的做法才是最正確的。
中國的經濟增長,顯然是暫時的和不可持續的。環境和資源的透支自不必說,基礎設施的第一個大維護周期還沒到來呢。之所以美國人可以忍受由於經濟危機所帶來的痛苦,那是因為公民對民主體制本身,有着較強的道德共識。然而中國缺少這樣的共識,它的經濟只能是單向的。人民的生活水準,只可提高,不可降低。否則必將大亂。這是因為,中共政權自打上台那天起,就缺少合法性的基礎,也禁不起理論的推敲。中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給人民許宏願:“雖然俺當年把您搶來當媳婦,是沒有結婚證的,是不合法的。但是俺保證今後讓您過上好日,享受榮華富貴,您看這樣成不?”。我個人認為,即便是中共有權以後天的經濟成就,來彌補其政權的合法性。但是問題在於,中國人民這個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許願的結果,是讓媳婦對生活水準的降低,喪失了其他正常家庭主婦的忍受力。中共對此心知肚明,所以才不惜血本,也要拼命搞建設。維持GDP可以看作是中共在同死亡的拼命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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