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水滸：千古影帝數宋江（四）

四，影帝宋江的實力

我個人覺得，自從宋江上梁山入伙之後，無論晁蓋死還是不死，山寨寨主的席位，早晚都是宋江的。為什麼呢？因為實力，就綜合實力而言，宋江比晁蓋強得太多了。

為什麼我說宋江的綜合實力比晁蓋強得多呢？

就讓我從宋江上梁山之前的兩次離家遠行說起吧。

上一節里我就提到過宋江的這兩次出行。第一次是宋江殺了閻婆惜之後出逃，憑着他多年經營出來的名頭，一路上收羅了小李廣花榮、霹靂火秦明、鎮三山黃信、錦毛虎燕順、矮腳虎王英、白面郎君鄭天壽、小溫侯呂方、賽仁貴郭盛、石將軍石勇這九條好漢，由宋江親自帶隊，一起投奔水泊梁山。在快到梁山時，宋江接到石將軍石勇捎來的家書，報稱父親病故，現停喪在家。宋江急吼吼地回家奔喪去了，這一次沒能跟其他人一起投奔梁山。

宋江跑路之後，餘下的九條好漢只能自己投奔梁山，依然受到了以晁蓋為首的一眾梁山好漢的熱烈歡迎。聚義廳內，主賓分坐。主座那一列，為托塔天王晁蓋、智多星吳用、入雲龍公孫勝、豹子頭林沖、赤發鬼劉唐、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摸着天杜遷、雲里金剛宋萬、旱地忽律朱貴和白日鼠白勝，一共是十二條好漢。客座一列，便是以小李廣花榮為首的九條好漢。

我們假設，如果這次宋江沒有回家奔喪，而是一起上了梁山，肯定坐在客座的首位，這樣客座上包括宋江在內，共是十位好漢。我們可以籠統地說，主座一列十二條好漢，包括晁蓋自己在內，是托塔天王晁蓋的人，是屬於晁蓋山頭的；客座一列十條好漢，是宋江帶上梁山的，是屬於宋江山頭的。從人數來看，主客之比是12：10，宋江山頭處於弱勢。從人員實力上看，晁蓋的山頭，除了晁蓋，有七位將來的天罡星成員，分別是智多星吳用、入雲龍公孫勝、豹子頭林沖、赤發鬼劉唐、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而宋江這個山頭，只有宋江，霹靂火秦明與小李廣花榮三名天罡星成員，實力差別更加懸殊。

有意思的是，在花榮等九條好漢上山的當日下午，施耐庵特地讓小李廣花榮露了一手，讓他射雁展神威，“自此梁山泊無一個不欽敬花榮”。因為花榮是宋江死黨，為宋江山頭的重要成員，這一段描寫，也是從側面悄悄地稍稍地抬升了一下宋江山頭的實力，以見得在宋江山頭也有個把相對重量級的人物。不過，無論如何，此時，跟晁蓋山頭比起來，宋江山頭的實力還是相對弱小的。

因為宋江這次沒有上山，所以花榮秦明等人也就是一盤散沙，形不成一個山頭。

接下來，是宋江的第二次出行，也就是宋江殺人事發被發配江州這一次。

實際上，宋江這一次遠行剛剛啟程，就被赤發鬼劉唐帶人劫上了梁山，梁山眾好漢誠邀宋江入伙，宋江死活不肯。宋江不肯入伙的理由是兩個字：忠和孝。第一是忠，宋江聲稱自己是戴罪遠配之人，甚至連枷都不肯讓人打開，說是怕壞了國家法度，更別說上山落草。第二是孝，宋江稱老父親尚在人世，不肯讓老父親愴惶驚恐。

但宋江這兩條不肯上山入伙的理由，在我看來，怎麼看怎麼象言不由衷的託辭。

先來看看這個忠字。所謂忠，就是忠於君王，終於國家。一個人要忠，遵紀守法應該是最起碼的條件吧，否則，你這個忠字從何說起？在上一節里我們就看到，宋江這廝，從骨子裡就不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而是個不遵法度的亡命之徒，可以捨命向劫取生辰綱的強人通風報信，而且為了這些強人還殺了自己的老婆，這樣的人，卻將“國家法度”整天掛在嘴邊，不是件很滑稽的事嗎？

說完忠，再來說說孝。宋江是個孝子嗎？不錯，書中介紹，人稱宋江“孝義黑三郎”，這裡面，義字大致說得過去，但孝字就不好說了，至少我就沒有看到宋江有多少孝行。

什麼是孝？我們還是先不說什麼是孝，我們先說說什麼是不孝。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宋江如果真的孝順，就應該趕緊的娶妻生子，早點讓宋老太公享受天倫之樂，而不是娶了個貌美如花的老婆卻丟在家裡不聞不問，盡幹些讓老爺子擔驚受怕的事。宋江怎樣盡孝我沒有看到，而他的不孝確是板上釘釘坐實了的。所以，宋江一說孝，大概天下人都要笑掉下巴了。

宋江不肯入伙，忠孝之說，只是託辭和做戲，只是他做戲做得好，不認真分析，很難看到他不肯上山的真正原因，這個真正原因，就是因為他的山頭還很弱，還沒有爭奪山寨寨主的實力和資本，他必須再次出行，繼續用他經營出來的名頭去招攬天下人才，以壯大自己的實力。他經營那麼多年，如果要上梁山，肯定是要奔着寨主之位去的。如果沒有爭奪寨主之位的實力，他情願不上山。

於是宋江繼續出行。

宋江這一次江州之行，差點丟了性命，卻也賺得盆滿缽滿。

首先，在揭陽嶺上，憑着“宋江”的名頭，宋江收羅了混江龍李俊，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催命判官李立四條好漢。接着，揭陽鎮裡，宋江又招攬了揭陽二雄沒遮攔穆弘和小遮攔穆春兄弟以及船火兒張橫，病大蟲薛永四條好漢。最後，江州城中，宋江更結識了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風李逵和浪裏白跳張順。

接下來宋江在潯陽樓題反詩，被黃文炳告發，判了斬立決。梁山好漢劫法場救出宋江。宋江智取無為軍擒殺黃文炳。眾伙好漢齊上梁山。

在上梁山的路上，宋江又收羅了摩雲金翅歐鵬，神算子蔣敬，鐵笛仙馬麟和九尾龜陶宗旺四條好漢。

至此，宋江這第二次出行，碩果纍纍，攏共招攬了混江龍李俊，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催命判官李立，沒遮攔穆弘，小遮攔穆春，船火兒張橫，病大蟲薛永，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風李逵，浪裏白跳張順，摩雲金翅歐鵬，神算子蔣敬，鐵笛仙馬麟以及九尾龜陶宗旺一共十五位英雄。

大伙兒上了梁山之後，聚義廳里排座次，晁蓋依舊排在第一位，宋江坐了第二位，智多星吳用坐了第三位，入雲龍公孫勝坐了第四位。毋庸置疑，這四位是梁山的首腦，是以後水泊梁山的決策層，這樣排沒有什麼問題。

但接下來的排位就比較有意思了。

接下來的座次，宋江提議：“休分功勞高下，梁山泊一行舊頭領去左邊主位上坐，新到頭領去右邊客位上坐，待日後出力多寡，那時另行定奪。”於是依舊是主賓分坐，非常奇妙也讓我非常驚訝的是，宋江第一次出行之後先期上山的花榮，秦明等九位好漢居然沒有坐在主位，而是坐在了客位，於是，這座次就成了這樣子：

主位上，是豹子頭林沖、赤發鬼劉唐、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兒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摸着天杜遷、雲里金剛宋萬、旱地忽律朱貴、白日鼠白勝共九位好漢。

客位上，卻是小李廣花榮、霹靂火秦明、鎮三山黃信、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風李逵、混江龍李俊、沒遮攔穆弘、船火兒張橫、浪裏白跳張順、錦毛虎燕順、小溫侯呂方、賽仁貴郭盛、矮腳虎王英、病大蟲薛永、小遮攔穆春、催命判官李立、摩雲金翅歐鵬、神算子蔣敬、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鐵笛仙馬麟、石將軍石勇、白面郎君鄭天壽、九尾龜陶宗旺、聖手書生蕭讓、玉臂匠金大堅、通臂猿侯健，共是二十七位好漢。

於是，宋江這樣主位客位一分，一下子就將兩座山頭分得涇渭分明了。

很顯然，主位上的九位好漢，是屬於晁蓋山頭的。而客位上的二十七位好漢中，至少有二十四位--也即宋江第一次出行時收攬的九位加上第二次出行時收羅的十五位—都是因為宋江而上的梁山，都是完全屬於宋江山頭的人物。餘下的三位，是擅長書法的聖手書生蕭讓，擅長圖章的玉臂匠金大堅和高級裁縫通臂猿侯健三位專業人士，都是軍師吳用為了救宋江而用計請上山的，本來無所謂哪個山頭，但被宋江主客位這麼一分，就自然而然地從心裡歸屬感上分到了宋江的山頭。於是主客位之比變成了9：27，水泊梁山的實力天平瞬間逆轉，完全倒向了宋江這一邊。至此，宋江完全具備了爭奪寨主之位的實力基礎。

不知道晁蓋看到左邊主位上區區九個人，右邊客位上長長一大溜時，心裡是個什麼感受。

然而，對一個山頭的領導人來說，其山頭的實力雖然在其綜合實力中極為重要，但還不是最關鍵的因素，最關鍵的，還得看其自身的素質。如果領導人自身的領導素質高，有足夠的情商和智商，懂得禮賢下士，籠絡人才，假以時日，別人山頭的人也早晚會投奔自己。但對晁蓋來說，它的對手宋江正是禮賢下士，籠絡人才的高手，在這方面，晁蓋跟宋江比，那也是弱爆了。這一點，我們從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來。

就在宋江上山入伙之後不久，病關索楊雄殺了妻子潘巧雲，與拚命三郎石秀，鼓上蚤時遷三人投奔梁山。三人途中夜宿祝家莊時，因為時遷偷雞，被祝家莊圍攻，時遷被擒，楊石二人逃了出來，奔上梁山。晁蓋聽說都是時遷偷雞惹的禍，勃然大怒，吩咐手下立馬將楊雄石秀拖出去砍了。如果手下真的聽了晁蓋的，那麼將來就沒有楊雄石秀這兩員天罡星大將了。其實沒有楊雄石秀倒也說不上十分遺憾，儘管這兩人十分了得，但卻都是可以替代的。但如果當時殺了楊石二人，那麼還有另一個人，肯定也就上不了梁山了。這另一個人，儘管在未來的梁山一百單八將中排在倒數第二位，但這個人卻是不可替代的，沒有了他，梁山好漢的故事，將要遜色很多。當然，你知道的，這個人，就是在梁山一百單八將中排在第一百零七位的地賊星鼓上蚤時遷。水泊梁山可以沒有病關索楊雄和拚命三郎石秀，但是絕對不可以沒有鼓上蚤時遷。

好在此時宋江已經上了梁山，這才保住了楊雄石秀二人的性命，也才得以讓時遷上山，也才有時遷憑着自己飛檐走壁的功夫為水泊梁山立下許多功勞，也才有後世那麼多戲曲當中--比如《時遷盜甲》，《時遷偷雞》，《燕青賣線》，《盜王墳》，《大名府》，《翠雲樓》等—的時遷這個形象鮮明的人物。現如今，居然還出了以時遷為主人公的電視連續劇《鼓上蚤時遷》。

既然宋江把楊雄石秀從晁蓋的刀下救了出來，那麼宋江就對二人有救命之恩，楊石二人，包括後來獲救上山的時遷，便也就毫無疑問自然而然地成了宋江山頭的人物，於是宋江又得三位好漢助陣。

從這件事我們就可以看出，晁蓋的領導藝術，還停留在嫉惡如仇的愣頭青（俗稱憤青）水平。無論是智商還是情商，晁蓋都遠在宋江之下。

此外，宋江在江州獲救之後，在軍師吳用缺席的情況下，曾經小試牛刀，智取無為軍，擒殺黃文炳，已初顯其軍事才能，說明宋江應該是從小就飽讀兵書的，這也見出其自小胸有大志，為了將來某個山寨寨主之位做過長期的準備。

至於九天玄女授宋江兵書的橋段，我就不予評論了。

這一節關於宋江的綜合實力說了這麼多，只是想說明，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晁蓋都遠遠不是宋江的對手，水泊梁山，遲早都是宋江的。俗話說，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而宋江為此，已經準備了很久很久。

至於影帝宋江究竟是怎樣上位的，其中又有什麼樣的機關，下一節里我們一起來考察。

五 影帝宋江的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