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新冠:生死几分钟》
12/20/22 (日记) 今天是母亲染上新冠后出现症状的第四天。母亲是被我染上的,我则很可能是陪她去打第三针疫苗时中奖的。那天成都的医院刚放开管控,出入不再需要检查健康码。我挤在乌泱乌泱的人堆里,替母亲排队,前后搞了两个多小时,几天后便出症状了。 发现自己阳了后,在家和母亲隔离,各居一层楼。每日我做好饭后让母亲先吃,她离去后我后吃。感染六,七天后,母亲有点厌倦了在家里戴口罩,我也想到可能没有多少病毒了,就取了口罩。几天后(第九天),母亲出症状了,咳嗽,但没有发烧,属于很轻微的症状。 今早母亲的精神很差,喉咙特别痛,想要服用点去火的东西,就给她泡了菊花茶。昨晚她忘记了吃降压药。 早饭吃了牛奶鸡蛋后,母亲说心里不舒服,要上楼睡觉。我不放心,就陪她上楼。我右手提水瓶,左手端着那杯菊花茶,紧随其后。 爬完18级楼梯的最后一梯,母亲站住不走了,然后就合上了眼睛,我以为她只是累了,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她不回答,闭着眼,面色平静,无任何表情,然后就软软地滑到地上。我吓得“啊...”的一声大叫。 楼下保姆小陈听到了了我的呼喊,她反应很快,马上跑上来,右手掐住母亲的人中,左手抱住母亲,带着哭腔呼唤着:“阿姨,阿姨”! 昏迷中,母亲开始呕吐了。我已经吓傻,手足无措,慌乱中没有忘记把手里的东西放地上,然后想拿个垫子给母亲垫上,听见小陈喊打120急救,这才马上跑下楼找手机打电话。 120急救的接线女士告诉我,现在根本没有急救车,都派出去了。她给了我另一个成都的急救号码,我赶紧打了,无人接听。须臾,那位120的接线女士又打回来,告诉我他们也帮忙打了成都急救,也无人接,这时,我依稀听见母亲和小陈对话,知道她醒过来了,一颗心落地。这才告诉接线女士我们不用排队等救护车了。 慢慢扶母亲到床边。母亲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说刚才她上楼梯时,觉得实在是走不动了,就想躺下。 替她脱去有呕吐物的衣服后,突然闻到大便臭,一检查,大便也失禁了,母亲毫无知觉!那几分钟她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被小陈唤回来了。 收拾了好一阵,小陈拿来毛巾给她擦洗,床上铺好尿不湿,这才让她躺下睡觉。之后我才电话通知妹妹和我先生。母亲睡下后,我顿觉两腿瘫软。(记录于上午11点)。 -------------------------- 补记: 上面的日记是当时记下的。之后母亲躺了整整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她的新冠症状并不严重,却遭遇这么大的危险。 晕厥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都极度虚弱,不能动弹,每日三餐和梳洗都在床上,尽管她的体温和氧饱和度一直很好。 回想起来,这次母亲能够活下来,像是冥冥中有神佑。那天是保姆小陈阳康后第一天来上班。小陈比我晚一天出症状,她是从她家小孙孙那里染上的。我们让她回家养病,也避免与母亲接触。母亲晕厥的前一天,我也不知为啥,就觉得需要小陈回来,催着母亲打电话问问小陈能不能来上班了。母亲反正也阳了,她不必继续隔离。 如果那天小陈没有来,我一人在家,忙着打急救电话就顾不上按掐人中,更不敢做心脏按压,母亲未必能醒过来。 这是我家第二次发生晕厥急救。去年我父亲误食了干燥剂泡的水,中毒晕厥,是我母亲掐他的人中把他救回来的。母亲告诉了我此事,但遇到母亲晕厥,我吓得什么都忘记了,幸亏小陈反应快。虽然不知道按压人中穴位的救治方法是否有科学依据,成功了就是王道。 那天太可怕了,第一次经历那种极端无助。急救车没有,我根本没有办法送母亲进医院,母亲若醒不过来,真不知该怎么办?若找人开车,即使到了医院,也未必能住进医院。妹妹的朋友认识的一位老先生也是患新冠后出现了生命危险,急救车是来了的,载着他跑遍了成都,没有一家医院收治(医院饱和了),最后只好又把他载回家,两小时后,老先生就走了。 母亲晕厥后的日子里,我随时都处于紧张状态,生怕任何意外再发生。每天听见母亲咳嗽就揪心。紧张和焦虑让我自己的恢复也极慢,虽然11天就转阴了,之后一直双腿发软,一动就呼吸困难,40多天后虚弱无力感才基本消失。 去年六月底,我在旧金山第一次感染新冠的,症状比这次感染严重多了,高烧,呕吐,不能站立。当时及时服用了Paxlovid, 很快就恢复了,没有这次这么惨。这次症状不重,只是咳嗽喉咙痛,没有发烧,但恢复非常困难,很长一段时间里感觉虚弱,自己好像是废人一个。 母亲这次患新冠,对她身体打击非常大。患病前她可以在我的搀扶下散步半小时,现在只能颤颤巍巍地走几步,不知以后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性了。我只能宽慰她,能活下来,就是福气。
(谢谢来访,评论已关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