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將至，貼一段賞月話題的遊記。 《待月拱石下》
位於猶它州的拱石國家公園 (Arches National Park)，以它的兩千多個天然拱石而得名。其中最有名的“精緻拱石”(Delicate Arch) 因其雕塑般的造型和恢弘的氣勢而名揚天下，已作為猶它州的標誌印在汽車牌和郵票上。2002年冬季奧運會的火炬也曾從它下面經過。 拱石國家公園的奇景之一是拱石托月。曾見過這樣一幀照片：黃昏的荒野里，紅色的精緻拱石的上方懸掛着一輪昏黃的圓月，構成溫柔與蒼涼的絕妙組合. 若能親身體驗這樣的景致，將會是一生中難得的經歷。於是, 當我們計劃猶它之旅時, 拱石看月便成了最重要的主題，整個旅遊行程都圍繞著它而定。我們擇日擇時，安排了月圓之日，陰曆15，16日兩天去拱石公園。公園內沒有旅館，只有露營地，公園外有個小鎮叫Moab，很多遊客都住那裡。為了方便賞月，我們毫不猶豫地選擇露營，這樣就不必在賞月之後摸黑開車回Moab鎮。打聽到露營地很緊俏，僅50個位子，趕緊早早定位。精緻拱石位於山頂，欲得親近，必須登山，故又仔細地研究了登山小道。一切安排停妥後，我們興奮不已。期翼着在月圓之日，徘徊於拱石之下，仰觀明月冉冉升起的那一刻。 那日清晨，我們從梅莎維德(Mesa Verde)國家公園出來後便駛向拱石公園。一路風景甚是荒涼，車內蔡琴的嗓音又不失時機地唱起“天涯何處是歸程”，給人徒添了一份漂泊感，一股淡淡的蒼涼。
快到拱石公園時，景色漸漸奇特，心情也陡然轉變，我們來到了一個紅砂石的世界。這裡大塊的紅色岩石構成了荒山。不同的是，這些荒山給人的感覺卻是暖暖的。同科羅拉多高原的其它地方一樣，拱石公園的奇石也是由水和冰，極端的氣溫和地下的鹽床運動造成的。然而，由於岩層的不同，拱石公園的石頭不像其他地方的岩石那樣鋒芒畢露，它們被大自然打磨得沒有了菱角，表面都是圓乎乎的，呈粉紅色，千姿百態地立在藍天之下，像一個粉紅色的童話世界。岩石中造型驚人的有如“平衡石”，奇特的有如魚鰭，憨態可掬的有如“三學者”。當然最為吸引人的還數這裡的形態各異大小不同的天然拱石。這些拱石遍布於各處，或立山之顛，或在路之旁，或隱石林中，或在你回眸之時，突然出現在你的視覺內，讓你驚呼不已。 
平衡石 走近這些岩石，像翻開一部立體的童話故事書，其中的人物房屋都栩栩如生，只有情節需要自己去構造想象。最讓人開心的是這裡的露營地完全散布在粉紅色的岩石之中，是我見過的最有情調的露營地。就在我們的帳篷背後不遠處有一片石從，那裡有一個不知名的大拱石。一搭好帳篷，我就急不可耐地一個人逛到那個大拱石那裡去了。奇妙的是當我一人獨自走近石叢中時，感覺這些石頭都有生命似的，我冒昧地闖進了屬於它們的世界。於是只好靜靜地坐在岩石上，用心去聆聽“石語”。
剛到公園的那天上午，天氣欠佳，但中午便雲開日出，真是喜出望外。心想咱們這一路出來一直很順利，巧的是這裡圓圓的山石也暗合了我們待月的心情，今晚看月肯定有望。沒想到下午天氣又突然轉壞，狂風四起，吹得帳篷搖搖晃晃。儘管這樣，我們仍然期待着奇蹟，決定按原計劃登山待月。查到當晚月亮升起的時間是七點四十分，近六點便開始登山，直奔精緻拱石。 
通往精緻拱石的登山小道-最後一段 通往精緻拱石的登山小道設計得非常妙。妙就妙在整個路途中完全看不見精緻拱石。小道全程約5公里，屬於中等難度的徒步小道。路的前半部分是荒山，無甚好看，然後是很大的一個紅石山坡。登上此坡後便容易多了，而且風景也越來越好。靠近拱石時山路險峻。小道的一邊是陡峭的山岩，另一邊是懸崖，懸崖下面是淺紅色的山石，構成了奇異的大廳。在這裡我遇見了幾位日本老婦人，一身上下裝扮得乾淨利落。很驚奇她們居然也爬上山來。其中一位見着我就說，“不遠了”，然後又補充一句，“每跨一步都很值得”。果然如老婦所言，一轉過峭壁，精緻拱石轟的一下便矗立在眼前，銷魂奪魄。左邊是萬丈懸崖，右面不遠處即是粉紅色的拱石，立在右邊的懸崖旁，真的是無限風光在險峰。奇哉，壯哉，美哉！ 
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我們一路辛苦攀援，為的就是在這拱石上的最後等待，可奇蹟卻並沒有出現。當時已七點左右，天空中陰雲仍然未散，賞月無望。結局如此，我實在是不甘心，想在此多呆一陣，或許還能夠捕捉那雲破月出的瞬間。誰料突然雷聲大作，閃電也隱隱可見，接着就打雨點了。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來了，萬般無奈只得下山。這個策劃得幾乎完美的拱石賞月計劃就這樣泡湯了，人算不如天算啊！
那天在拱石待月的除了我們外，還有其他的人。他們也查好了月亮升起的時間，專門在黃昏時登山，結果和我們一樣，落得個失望而歸。下山途中經過那個大坡時，見一位身穿制服的公園管理人員在坡上徘徊。問之何故？原來他今天當值，知道月圓之日會有眾多的人在拱石下觀賞，趕來作講解。但一看這雷，這雨，便惆躅不前了，打雷之時山頂上不安全。聽他這麼一說，我們好慶幸沒有在山頂上逗留，更是加快了步伐，頂着電閃雷鳴，匆匆下山。回到露營地後，天已全黑了，雨仍然下得很大。雨中露營，頗為狼狽。胡亂吃了些食物，然後裹着睡袋，聽着風雨聲在帳篷里酣然入睡。 第二日雨停了，我們去參加了一個由公園管理人員帶領的高難度徒步，徒步小道叫做 Firey Furnace Trail。這是拱石公園裡最受人喜愛的一項徒步，每天限制只能有50人參加，每次25人，分上下午兩班。小道一共只有5公里，但很多時候都在岩石上攀登，很有挑戰性。這一路的徒步果然是終身難忘的經歷。小道完全穿鑿在像迷宮一樣的山石里，時而峰迴路轉豁然開朗，時而亂石險道一線觀天，徒步者需手，足，臀並用。景色之奇絕，是對外開放的徒步小道所不能比擬的。徒步的快樂，聊補了頭一天的失落。 徒步結束後，雲散了，又露出了藍天。好天氣持續到了傍晚。看見天色如此之好，心想老天還是挺眷顧我們的，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晚有戲！只是沒力氣再登山去看精緻拱石了。公園裡另外一個極好的賞月地點是“南北窗”，這是兩個相隔很近的拱石，處於平地，位於東方，所以毋須登山也能見到月倚拱石的景致。於是黃昏時分我們又匆匆地趕往那裡，爬到拱石上慢慢等待月出東山。不料稍等了一會兒天色就開始變了，只見西方的天際上烏雲開始聚集，夕陽從厚厚的雲層里掙扎露出了個模模糊糊的臉，冒出一團紅球，然後便消失了。漸漸地這烏雲便侵襲到整個天空。我們在拱石上坐看雲起遠觀遊客，倒也快意，只是這月亮老不出來，惹人着急，烏雲已經快伸展到東邊了。近八點時，遠近已不見任何遊客，月亮卻依然無影無蹤，烏雲布滿了全天。我們只得爬下拱石，怏怏離開。這一路又是雷鳴電閃，摸着黑回到露營地，失望之極。 
拱石待月 半夜，聞帳外風聲稍駐，起身走出帳篷，卻意外地發現天空中明晃晃地掛着一輪秋月。月亮就這樣在不經意中一下子出現在我們的頭上，讓我又驚又喜。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遇不可求啊！那晚的月亮是出奇的亮。曾經在舊金山海灣邊見過初升的，最最溫暖的，形如南瓜燈的橙色月亮，也在東部大煙山國家公園 (Great Smoky Mountains National Park)附近見過最最悽美的冷月，那晚見到的卻是最最明亮的圓月。月亮像天燈一樣懸在曠野之中，四周清晰可見，感覺如白晝。滿地的銀霜映着我們長長的影子。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明月，欲歌卻無辭了。於是在銀色的月光下來回走動了一會兒後，才戀戀不捨地回到帳篷里。真想把帳篷頂上的那塊塑料布掀去，讓水銀般的月光密密麻麻地透過帳篷的小孔，灑進帳篷里..... 心裡掂念着圓月，清晨天還沒亮我又走出了帳篷。發現明月西沉，正好懸掛在帳篷背後的紅色岩石上，依然明亮，又是一幅曠古奇景，趕緊攝影留念。收拾帳篷時，想到這兩天的際遇，心裡很感慨，拱石待月，終究沒有落空啊，老天還是很眷顧我們的！這世間之物多是可遇不可求，在茫茫人海中求一知音固然如此，即便是江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卻也是要有緣者才能耳得目遇。不過，理雖如此，人們還是在繼續追求着，尋覓着，期望着。這世界只要有人類，就會有追求。也許，尋尋覓覓，期期惘惘，就是人生的樂趣和價值所在，就是人生的真締。 
Firey Furnace Trail 集體徒步 
Firey Furnace Trail 集體徒步
Firey Furnace Trail 集體徒步
Double Arch
Landscape Arch
North Window and South Window Arches (南北窗)
Delicate Arch
作於 2006年。 更多 博文： 閒話中秋 徒步大峽谷 (上) 死谷記游 (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