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拙文原是给星辰兄的“信仰就是放弃理性吗”一文回帖。) 星辰兄好: 兔子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您的回答也很给力。撇开尼采那句疯话不提,信仰和理性的关系可以说是人类遇到的一个重大难题。纵观近代人类的战争,恐怖主义,极端宗教,共产国际,以及今天的中共做大,都和这个难题有关。 俺近来感兴趣的一个问题是:应当如何以科学实证主义,理性主义,和相对主义的眼光来看意识形态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已经被几个大哲学家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无论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康德,休谟,斯宾诺沙,他们无一不是有意或无意地将自然规律同道德问题分开来看,并且对这两类截然不同的问题,有使用不同的方法倾向。对于不涉及人类思维的自然规律倾向于相对主义,实用主义和理性主义。对于以道德伦理为首的意识形态问题,他们一般倾向于形而上学,或绝对真理。俺至今还没发现他们当中有哪一位把“头上的灿烂星空”和“内心的道德法则”两个问题混在一起来谈的。而兔子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想要这样尝试的哲学家。问题不在于兔子的想法能否在一万年以后被证明是正确的,关键是面对今天的人类认知水平,兔子有明显的倒退倾向。俺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不要说绝对知识,就连相对知识,都已经让人类的“有限智慧”吃不了兜着走了。 之所以应当把“星空”和“道德“分开,是因为直到目前为止,理性主义对于意识形态问题仍然显得无能为力。虽然随着科学的进展,人类可能最终找到道德的生物学基础,但这些都不会在可预见的将来发生。因此,无论是用理性主义观点去批判宗教(像道金斯),还是从宗教的立场去抨击科学,俺认为都不是很理智的做法。俺觉得,要想用理性主义解读意识形态。就必须修改目前只能解读“星空”的科学理性主义。人类现在似乎很需要一个“大理性主义 (Grand Rationalism)“ 思想。 俺认为,无论是道金斯还是星辰兄,都是对人类当前的认知水平作了错误假定。事实是,平均而言,人类是一个“有限理性“与”有限野蛮“的混合体。一个好的社会环境有利于助长理性思维。相反一个恶劣的社会环境,总是导致极端,愚蠢,激进或野蛮。面对这样的现实,无论是想要把全人类都教育成知识分子精英,即把“有限理性”变成“无限理性”,还是要求全人类都用信仰来代替人类本就不多的”有限理性“,都是徒劳的。 如果我们接受“人类是一个‘有限理性’与‘有限野蛮’的混合体”这一假定。那么对于宗教对现实人类的正面作用就可以看的比较清楚了。这里俺用一个例子来说明。假定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绝对真理”,或上帝。并且假定这个真理就埋藏在北极的一块石头下面。人类追求真理的过程,可以看作是辨别那块石头所在的方向的过程。宗教信仰的作用是给出了一个“北”的大致方向。理性主义同信仰之争的关键是,理性主义不确定那块石头下面是确实否藏着真理。甚至认为那块石头根本就不存在。而坚持宗教信仰的人,一口咬定那块石头一定存在的,并且就在他们所认定了的那个“绝对方向。” 以科学实证主义和理性主义为指导的自然科学,已经让人类收益多多。但是人类应当认识到,意识形态比自然科学还要重要的多。这是因为无论科学多么发达,都不能保证人类不会靠着自己的小聪明, 比如靠着原子弹,氢弹,中子弹等高科技,把自己毁灭掉。如果将来这件事真的发生了,那么我认为这不仅是人类的最大悲剧,而且还会让外星人对地球人的愚蠢笑掉大牙。 大理性主义所面对的,应当是“如何不让人类自我毁灭掉“这样一个最高原则。在这样的原则下看宗教,就应当强调宗教的大方向对人类现实的正面作用,而不是去争论那块石头本身。在没有其它拐棍的情况下,宗教歪打正着,却同人类普世文明的方向大致地取得了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