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子城27—憤青炒老闆的代價

安芃

然而，薛岳的從軍之路並不順利，即使說不上充滿坎坷，至少是有些磕磕絆絆。

1927年，是中國現代史上血雨腥風的一年，也是薛岳的從軍之路開始走背運的一年。

不過對薛岳來說，這一年的開始卻是喜慶的。

這一年春節期間，北伐途中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第三團團長薛岳正率部在浙江作戰，這時，上峰下令，薛岳升任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師長。

第一軍，是國民革命軍的頭號主力，也是大老闆國民革命軍北伐總司令蔣中正蔣偉人親手締造的黨國嫡系王牌精銳部隊。自從第一軍組建到以後的很多年裡，第一軍就一直被稱為“天下第一軍”。而第一師又是第一軍的絕對主力，可謂王牌中的王牌，精銳中的精銳，相應地也被人稱為“天下第一師”。薛岳能當上第一軍第一師師長，說明大老闆蔣中正蔣偉人對薛岳非常器重。

後來，薛岳會發現自己應該好好考慮是否應該領受蔣偉人的器重，不過那已經是兩個多月以後的事了。

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裡，薛岳的軍旅生涯一帆風順。

二月，薛岳率領第一師首先攻入杭州城，俘敵三千，並繳獲大批軍用物資。

大老闆蔣偉人聞訊，高興之極。因為蔣偉人的親手締造的心腹嫡系國民革命軍第一軍自北伐以來一直打得不好，讓蔣偉人很沒面子。這次薛岳率第一軍第一師首先攻下杭州，總算給第一軍爭回了面子，所以蔣偉人特地從南昌給薛岳發來《嘉勉薛岳師長克服杭州電》嘉獎，其電文如下：

            入杭部隊，吾兄為先，豈唯建克服名城之功，亦聊塞謗毀吾軍之口，

            黨國之幸，亦本軍之榮也。尚冀更樹奇勳，所有出力官佐士兵，望

            先慰勉，再予酬傭。

從這份電報也看得出蔣偉人對薛岳的器重。

三月，薛岳又率領第一師首先進入大上海。

薛岳率軍進入上海，有兩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第一，第一師進入上海，沒費一槍一彈，未損一兵一卒。為了響應北伐軍，中共周恩來周偉人已經在上海領導工人起義將盤踞上海的軍閥部隊趕出了上海，並在上海建立了以中共為核心的工農政權。

中共領導的上海工人武裝起義

第二，北伐軍司令部嚴令薛岳的第一師不可與起義的工人接觸，可薛岳對這個命令並不買賬。應上海總工會代表的要求，薛岳率領第一師開進上海，受到上海廣大市民的熱烈歡迎。

第一師在上海與工人們相處甚洽，薛岳甚至讓士兵與工人，市民組織聯歡會，共慶勝利。薛岳堅信，北伐的目的就是要打倒軍閥，扶助農工，現在工人們自己起來打跑了軍閥，北伐軍為什麼不支持不歡呼呢？

然而，北伐軍總司令蔣偉人的想法卻截然不同。上海工農政權的建立，令蔣偉人如芒刺在背，寢食不寧。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蔣偉人同身邊的高級將官李宗仁等商議並得到支持後，決定清黨，鎮壓中共勢力，獨享政權。

動手之前，為預防不測，思想左傾同情工人的薛岳連同他的第一師被調離上海。4月12日，蔣偉人向合作了幾年的共產黨人舉起屠刀，開始大肆逮捕屠殺共產黨人，國共從此分裂。

此後，被逼得滿世界東躲西藏走投無路的共產黨人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槍桿子裡面出政權，長達十年的國共內戰由此拉開了序幕。

為了獨享政權，蔣偉人甚至拋開以汪精衛為主席的武漢國民政府而在南京自立國民政府，導致寧漢對立，蔣汪分裂。

蔣偉人的翻雲覆雨讓薛岳實在看不下去，薛岳是名理想主義青年，他從軍的目的是救國為民，當這支軍隊的所作所為違背了他的理想時，他覺得沒有辦法在這支軍隊繼續呆下去了，於是理想主義的熱血青年薛岳一氣之下，炒了老闆蔣偉人的魷魚，憤而離職，離開了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

做憤青，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接下來四年（1927—1931），是薛岳一生中最彷徨苦悶的幾年，他是個軍人，他只能呆在軍隊裡。這幾年，他在軍閥混戰的泥潭中身不由己，今天跟着張三打李四，明天又跟着李四打王五，還跟着汪精衛，張發奎打過反蔣的旗號，打來打去，沒有信念，看不到希望。

很奇怪的是，在這段苦悶的時期，思想左傾的薛岳並沒有象他的兩位姓葉的好友那樣投奔共產黨。如果薛岳投共，憑他的能力，資歷與人脈，他在軍中的最後歸宿就極可能是中共的開國元帥，而不是國軍的一級上將。然而，也不知道是應該替他惋惜還是應該替他慶幸，他終於沒有走上那條紅色道路。

1931年5月，厭倦了軍閥混戰的薛岳最後怏怏地離開戰場，跑到香港九龍做起了寓公，讀書釣魚種花去了。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晃整整兩年過去了，轉眼到了1933年5月。

這一天，正在九龍釣魚中華的薛岳突然接到蔣偉人的電令，任命他為國民革命軍第五軍軍長，着速到南京報到。

蔣偉人的電令，讓薛岳面臨抉擇。

蔣偉人被他炒過魷魚，其作為曾令他深惡痛絕，他還拉起過隊伍在戰場上直接與蔣偉人對過陣。俗話說，好馬不吃回頭草，現在，蔣偉人電召他回去效力，他去不去呢？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一人等於十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