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独裁政治的解剖学家——马基雅维里 医学院的学生一定要学人体解剖学,否则,他连江湖医生都当不好。而把人类独裁政治——基本是阴谋诡计大杂烩的东西,像一具尸体一样摆在桌台上,则是马基雅维里。他那本《君主论》就是这样一本解剖图谱。他所说的君主大致是不靠选票而上台的权力掌控者。 这里的不是靠选票上台是指实质上的,不是指表面上的。在今天的世界上,仅有少数有皇帝名称的国家不是靠选票而自动获得权力,其它都是表面上装作是靠选举而上台的。而真正靠选票上台的仅是其中一部分。 在西方文化中,马基雅维里的名字基本上就是恶贯满盈的坏人的代名词。罗素说:“惯常加到他名字上的毁谤,一大部分出于恼人坦白自供坏事的伪君子的愤慨。”刚说完这句话不久,罗素自己就对马基雅维里愤愤然。人类有一个奇怪的特性:世界上总有许多罪恶滔天的坏事。对于具体做这样事的人,人们倒没有太多的反感;但对于把这样的事揭露出来,放到光天化日之下的人反倒恨之入骨。他们信奉的信条是:只有没人说,那罪恶就不存在了,至少要少了许多。 马基雅维里遭遇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一位生物学家说过,太多的人搞不清楚:你描述世界是什么样与你提倡的东西之间的根本区别。太多的人对马基雅维里的看法就是把上述二者混为一谈。 君主的全部目的就是掌控权力,并一直控制其权力。当然,他们表面的目的可能是冠冕堂皇,但那只是骗骗别人的。马基雅维里概括成一句话是:“目的总是为手段辩护的。”因为目的是可以随便的声称的,因而任何手段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辩护词。现代一个人物说过一句著名的话:“只要目的是崇高的,手段是无所谓的。”那真是得到此点的精髓。谁说人总说假话,这就是真话! 马基雅维里认为,用注定要失败的方法追求某个政治目标,徒劳无益;即使认为目的是好的,也必须选取可以实现它的相当手段。“因此,你必须知道世界上有两种斗争方法:一种是运用法律,另一种是运用武力。第一种是人类特有的,第二种是野兽特有的。但是,因为第一种常常不足以应事,从而必须求助于第二种。因此,君主必须懂得如何善加运用野兽和人类的两种斗争方法。” 在某些民族中,基本上没有法律,因而也只有野兽的手段了。 所以,马基雅维里说,经验表明,那些曾建立丰功伟业的君主们却并不重视遵守诺言,而是最懂得运用诡计使人们晕头转向,并最终征服了那些盲目守信的人。君主应勇敢如狮子,狡猾似狐狸。二者缺一不可。在遵守信义于己不利时,他就决不该遵守信义,但他要装出遵守信义的样子。君主必须会做出一个伟大的骗子和伪君子。君主要显得慈悲为怀、笃守信义、合乎人道、诚实可靠、虔敬信神,但同时又要时刻准备,一旦需要就立刻改弦易辙。君主还是不要背离善良之道,但需要,他必须懂得作恶。 在现代的社会里,独裁者们当然需要雇用一批没德性、没人性的无耻文人,为他的那些罪恶辩护。他那些表面的画皮就是那些文人用之不尽的材料。 很明显,马基雅维里的主张要有效的前提是,君主面对的那个民族中的许多人是没有什么记忆力和判断力的。他明确说过:“人们是那样的头脑简单,目光短浅,为眼前的利益所支配,因此想要进行欺骗的人总可以找到受骗者。”现在的法西斯分子们从这一点中,受到鼓舞,认为大肆屠杀无辜的百姓就能保住政权。结果就是那些政权一个一个地倒台。何况,今天的技术可以帮助人们延长记忆时间。其实,人民靠口头的传授,爷爷告诉年幼的孙子。当孙子辈们长大后再告诉他的孙子辈。这就会是过百年的时间。那些指望靠时间让人们忘记他们兽性的家伙,那是做梦。 马基雅维里的论述的背景是他面对的意大利。他告诫君主,“他务必不要染指他们的财产,因为人们容易忘记父亲之死而不易忘记遗产的丧失。”这说明当时的意大利人中的多数人的品性如何了:有奶就是娘!大概今天还是这样的。 认为马基雅维里是毫无道德,那是联想而已。他有一章专门论述君主应避免遭人蔑视和憎恨。这说明他还是相当有道德的。 马基雅维里的这些见解像一把锐利无比的解剖刀把那些君主的“伟大”画皮一下就切开了,让人们看到所谓的“政治家”的本来面目。因而他们异常恼火,不断地禁他的书。 罗素说:“把社会看作是有机生长体,政治家对它仅能起有限影响。这种社会概念主要是近代的概念,进化论又大大加强了这个概念。这概念从柏拉图那里找不到,从马基雅维里那里同样也找不到。”对一个习惯了教条思维的民族,能理解这个概念的人是不太多的。 有一点可以肯定,对于人类的罪恶,人类决不是靠诅咒揭露它的人就能将其罪恶消灭掉的,相反,那些行为只能使罪恶更嚣张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