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被误译的名言
哲学上,有两句所谓的“名言”:一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另一个是黑格尔的“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仅仅按照汉语的字义,这是两句不可理解的“疯话”。
当然,如果仅按照汉语的翻译词去理解原文,那要闹笑话的。翻译也不能把汉语的意思完全改变了,让人去理解。那也是行不通的。
许多人,装模作样地把这两句话加以发挥,以显示所谓的“伟大”内涵。无论他们如何强词夺理,结果仍然是不可理解的。
那么,原作者当初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说笛卡尔的那句话。王太庆在翻译笛卡尔的《谈谈方法》时,把此句话翻译成:“我想,所以我是。”
他在此处有脚注说:
Je pense,
donc je suis(拉丁文译作Ego cogito,ergo sum.一般简称为笛卡尔的cogito),我国旧译为:“我思故我在。”这样译,是把法文的je suis理解为“我存在”,再把现代汉语的“我存在”换成古代汉语的“我在”但是这个“在”字读者一般了解为“在场”或“未死”的意思,而作者却将suis(sum)说成“是个东西”、“是个本体”。因此译文所表达的意思不完全符合作者的原意。
这种不符合是中西语言不同、因而思想不同造成的。西方语言(包括法语以至拉丁语、希腊语)的动词“是”字一般用作系词,但本来是实质动词,原意为“起作用”,再加上表语说明起什么作用,于是成了系词。中国的上古汉语本来不用系词,以后发展出系词“是”,用法与西方的系词相当,但没有实质动词的意义。笛卡尔所说的“我是”,如果把“是”理解为系词,缺少表语,当然没有意义,但他指的是“起作用”,即实质动词的意义。
“是”的这个意义在西方哲学上很重要,从巴门尼德起,经过亚里士多德,都讲这个范畴,笛卡尔讲“我是”正是这个传统的发展。但是在中世纪讨论“神是”问题时,为了生动,将这个根本范畴加以具体化,描述成在时间空间内的“是”,即所谓“存在”(existenia)。笛卡尔也继承了这个传统,所以他也说“是或存在”。“存在”是“是”的一种,“是”是“存在”的根本,所以二者相通,但不相等;直到现在,主要的哲学范畴还是“是”,如黑格尔就是这样,今天的存在主义者海德格尔和萨特还是这样。因此笛卡尔的“是”不能改为“存在”。
但是现代汉语的“是”字没有“起作用”的意思,需要加以规定,给它加上这个意义。请读者将“我是”的“是”字读重音,示别于可以读轻音的系词“是”。
我见过的英译本是这样的:“I think; therefore I am.”
关于老黑的那句话,罗素是这样解释的:“黑格尔断言现实的就是合理的,合理的就是现实的。但是他讲这话时,他的‘现实的’一词并不指经验主义者所要指的意思。他承认,甚至还强调,凡经验主义者所认为的事实,都是不合理的,而且必然都是不合理的;只有把事实作为全体的样相来看,从而改变了它的外表性格,才看出它是合理的(it is only after their apparent
character has been transformed by viewing them as aspects of the whole that
they are seen to be rational.)。尽管如此,把现实的和合理的同一看待,不可避免地仍旧要造成一些与‘凡存在的事物都是正当的’这个信念分不开的自满情绪。”
我相信,罗素对黑格尔哲学观念的解释应当比通常人理解的要更准确一些的。无论黑格尔本意是什么,从罗素的解释来看,它根本不是我们从“存在即合理”这句话的意思。这是很清楚的。但罗素解释的话代表了什么,我是没有理解透的。
哪位把罗素的话彻底弄清楚了,请给我们解析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