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潛戰(10) 深山蘭註:此章描寫盟國個德國在反潛技術上的較量。篇幅較長,我斷為兩部分,貼出。 第九章 格但斯克的第五號船台1943年9月-1944年5月 在潛艇戰上很明顯的不景氣現象,是由於敵方的一項技術發明而引起的。我們正在努力改變這種狀況。我們堅信,一定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獲得成功。 敵人在反潛方面已經獲得勝利。我們一定要趕上敵人。我用第一流潛艇對丘吉爾作戰的日子一定會到來。1943年的挫折並沒有打垮我們的潛艇部隊,它反而更強大了。1944年將是勝利而艱苦的一年,我們一定要用一種新式武器摧毀英國的運輸線。 在1943年的春季和夏季,同盟國的反潛兵力確實得到了巨大的勝利。從5 月份的第三個星期到9 月中旬,在重要的北大西洋運輸線上沒有因德國潛艇的攻擊而損失過一艘商船。鄧尼茨元帥也承認這點,因此派出潛艇進入大西洋,以求改變這種局面。他確信,即將到來的狼群與護航運輸隊的搏鬥將會使同盟國承認,他們雖然可以取得一次戰鬥的勝利,顯然還沒有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在8 月的最後幾天和9 月的第一個星期里,22艘潛艇和1 艘潛水油船從比斯開灣的法國各港口駛出,接着又有6 艘潛艇從挪威和德國的各基地出航。這些潛艇全都剛剛改裝完備:指揮室的裝甲加厚了;增設了四聯裝的20毫米機關炮,以便抵抗飛機的攻擊,每艘艇都攜帶有2 個新式的“鷦鷯”音響自導魚雷用於攻擊護航軍艦;而且每艘艇上還都裝上了完全不輻射電磁波的新式“W ·安茨”搜索接收機( 雖然有沒有都一樣) 。鄧尼茨對他的水兵說:“打一場勝仗所需要的一切都具備了。” 起初,這22艘駛離比斯開灣的德國潛艇緊靠着西班牙海岸航行,只在夜間上浮很短的時間,極力避免被搜索飛機發現。鄧尼茨相信,最近未受到攻擊是由於沒有了“梅托克斯”輻射波,因此他的得意洋洋是可以理解的。9 月3 日,鄧尼茨注意到敵人仍然在“瘋狂地搜索”。次日,他收到了一份報告,又引起他過去的疑慮。一艘潛艇報告說,在夜間受到一架帶有利式探照燈的飛機的攻擊,而“W ·安茨”接收機卻未發出警報。這位德國海軍總司令認為這份報告還不夠充分,他慎重地說:“只有做進一步的觀察才能斷定這只是一次偶然的情況,還是飛機在使用厘米波雷達……”後來,當U-669 潛艇( 艇長克爾) 於9 月7 日凌晨在西班牙海岸附近遭到類似的夜間突然攻擊時,才證實了這一點。然而,鄧尼茨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前已經得知,另外的27艘潛艇已通過空中反潛巡邏的攔截,成功地進入了大西洋。 德國人意外地沒有費多大勁就跨過了第一道障礙。剩下的就看潛艇能不能用新式的自導魚雷在攻擊護航軍艦時獲得勝利了。9 月16日晚上“拉頓”艇群已經在中大西洋進入陣位,20艘潛艇排成從前那樣的一條南北走向的巡邏線橫跨護航運輸隊的航線。鄧尼茨回憶起了從前打勝仗的好日子,給他的水兵拍去一份振奮人心的電報: 元首在注視着你們的每一步戰鬥。 猛打。窮追。擊沉。 9 月18日下午,兩支西行的護航運輸隊,即ONS18 慢速護航運輸隊和它後面大約120 海里的ON202 快速護航運輸隊,已經駛近了德國潛艇集結的地域。第一支護航運輸隊中有一艘“麥卡爾平帝國”號商船航空母艦,它是當時僅有的三艘這類船隻中的一艘。戰鬥開始時,圍繞着慢速護航運輸隊發生了一些雙方都無損失的小衝突。次日,即9 月19日,同盟國旗開得勝。新近改裝的加拿大第10中隊的一架“解放者”式超遠程飛機從紐芬蘭起飛,在ON202 護航運輸隊以北擊沉了U-341 潛艇( 艇長埃普) 。 就在同時,德國潛艇也發現並跟蹤了ON202 快速護航運輸隊。20日晨,戰鬥開始了。第一艘被德國神秘的新式自導魚雷擊中的是英國護衛艦“拉根”號。當它駛出隊列對一艘跟蹤的潛艇進行高頻無線電測位時,一條“鷦鷯”自導魚雷打進了它的輪機艙、炸斷了船尾,並炸死29名水兵。U-238 潛艇艇長黑普海軍上尉充分地利用了這場大混亂,成功地突破了護航防禦,用魚雷擊沉了兩艘商船。 與此同時,U-338 潛艇發現了護航運輸隊,它發報說:“我正在水面上,準備攻擊。”這艘潛艇的艇長是曼弗雷德·金策爾海軍上尉,他就是前一年3 月份在與SC122 護航運輸隊作戰中駕駛潛艇與巡邏飛機英勇周旋的那個人。他同克瓦耶特- 法斯勒姆和卡比茨基一樣,曾經在空軍部隊中服過役。因此,當一架從冰島起飛的第120 中隊的“解放者”式飛機出現並盤旋着準備攻擊的時候,這艘潛艇堅持戰鬥並予以抗擊。金策爾用猛烈而準確的炮火巧妙地還擊,使飛機投擲的第一批深水炸彈未能命中。“解放者”式的飛行員,T ·莫法特空軍中尉面對如此激烈的抵抗,只得圍繞着潛艇盤旋,時而開炮射擊敵人的機關炮。他耐心地等待着時機。金策爾終於決定打破這種僵局。他估計“解放者”式飛機來不及攻擊的時候,迅速下潛了。但是德國艇長沒有想到,這正是莫法特所盼望的。這位英國飛行員朝着逐漸消失的潛艇下潛旋渦俯衝下來,投放了一條“MK24”型自導魚雷。魚雷準確地擊中了U-338潛艇,潛艇沉沒,全體艇員葬身海底。曼弗雷德·金策爾就這樣找到了他的歸宿,他萬萬沒有料到他的對手的魚雷發射管里也裝有同樣先進的武器, 當天夜裡,快速護航運輸隊趕上了慢速護航運輸隊,兩支護航運輸隊共有66艘商船,在15艘護航軍艦的掩護下緩緩地行駛着。隨着夜幕的降臨,反潛巡邏飛機離開了這個海域。“拉頓”潛艇群又偷偷地接近了護航運輸隊,用致命的“鷦鷯”自導魚雷擊沉了兩艘護航軍艦。後來由於濃密的海霧才使潛艇與護航運輸隊失去了接觸。次日,兩支護航運輸隊都在海上的濃霧之中航行了一整天,捉迷藏的遊戲仍在繼續,但無戰果。 一直到9 月22日下午,海霧才開始消散。當能見度好轉時,德國潛艇又開始向護航運輸隊集中。一時變得晴朗的天空,對空中巡邏也很有利。以紐芬蘭為基地的“解放者”式飛機重創了U-270 潛艇( 艇長奧托) 和U-377 潛艇( 艇長克盧特) 。同一天,“麥卡爾平帝國”號上的“劍魚”式飛機用火箭和深水炸彈對潛艇進行了多次不成功的攻擊,但卻迫使潛艇下潛了。儘管如此,到天黑的時候,仍有足夠數量的潛艇與護航運輸隊保持着接觸,能夠再次發動攻擊。在夜暗之中,“拉頓”艇群又擊沉1 艘護航軍艦和4 艘商船。 23日的拂曉,天氣晴朗,“解放者”式飛機和“劍魚”式飛機把潛艇全部趕到了水下,潛艇很快就被遠遠地拋在後面。鄧尼茨命令潛艇停止戰鬥行動。在這位德國海軍總司令看來,“拉頓”艇群已經獲得了巨大的勝利,因為據潛艇艇長們報告,他們共擊沉9 艘商船和12艘護航軍艦。雖然戰果的統計是有根據的,但被誇大了。德國人只能知道“鷦鷯”自導魚雷不斷地在目標的前面或後面爆炸,每一聲爆炸都被認為是命中了一個目標。況且,在戰鬥白熾化的時候,一艘向目標逼近的潛艇完全可能認為是自己的攻擊擊沉了目標。實際上,同盟國只損失了6 艘商船和3 艘護航軍艦,全部都是在夜間沒有空中掩護的情況下被魚雷擊沉的。儘管如此,德國人還是占了“便宜”,因為只有3 艘潛艇被擊沉。 在德軍最高統帥部看來,“拉頓”艇群的戰鬥行動是對士氣最好的激勵。另外,這一戰鬥行動似乎肯定了8 月初以來所採取的各項措施是正確的。德國海軍經歷了長時間的不斷摸索( 主要是挫折) 之後,偶然找到了不需付出重大損失即能通過比斯開灣的正確的戰術。同時天氣又使潛艇能夠對護航運輸隊進行挑戰和在取得一場微小的勝利之後加以吹噓。此外,新式“W ·安茨”接收機已經過首次戰鬥的考驗,聲譽很好。在比斯開灣僅發生過兩次可疑的夜間攻擊,在大西洋上則完全沒有發生。其原因當然不象德國情報軍官所想象的那樣簡單:前一種情況是由於用雷達難以發現靠近海岸航行的潛艇,而後一種情況則純粹是由於在那裡作戰的“解放者”式和“劍魚”式飛機沒有裝備探照燈和照明彈。 鄧尼茨元帥象一個賭徒一樣,把一切都押在送上門來的東西上。他信心十足地重新組織了“拉頓”艇群,為下一次戰鬥做好了準備。按理講,送上門的東西儘管少,總該有。可是接連三個橫渡北大西洋的護航運輸隊卻都繞過了德國潛艇的巡邏線。德國潛艇不但白等了很久,反而被飛機擊沉了3 艘。 一直到10月7 日,德國潛艇才發現了東行的SC143 北大西洋護航運輸隊,其護航軍艦中有商船航空母艦“拉帕納”號。但這一次天氣對德國潛艇不利。8 日凌晨,一艘德國潛艇用自導魚雷擊沉了一艘護航軍艦。天亮之後,晴空萬里,“拉帕納”號上的“劍魚”式飛機和冰島基地的第86和第120 中隊的“解放者”式飛機粉碎了德國潛艇接近商船的一切企圖。有兩艘潛艇U-419(艇長吉爾斯貝格) 和U-643(艇長斯派達爾) ,不知是沒有看見還是不害怕“解放者”式飛機的進攻,未能及時下潛,結果為此付出了最高的代價。傍晚,加拿大第423 中隊的一架“桑德蘭”式飛機進行了一次短暫而適時的出擊,擊沉了U-610 潛艇( 艇長巴龍·馮·弗萊貝格爾- 埃森貝格爾- 阿爾門丁根) 。天漸漸黑了,但潛艇並沒有立即擺脫飛機的騷擾。那天夜裡,第一次在中大西洋使用了一架裝有利式探照燈的“解放者”式超遠程飛機為船隊護航。但是這架“解放者”式飛機由於續航力不足,離拂曉還有一段時間就返航了。德國潛艇趁機擊沉了一艘單獨航行的商船。10月9 日天亮以後,護航運輸隊進入中程飛機的巡邏範圍之內,德國潛艇便停止了攻擊。鄧尼茨因為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而感到困惑不解。他們潛艇僅擊沉商船和護航軍艦各一艘,而損失的潛艇卻達3 艘。 如果德國海軍總司令能稍微認識到SC143 護航運輸隊的失利,也許只是幸運的同盟國遇到的偶然的不幸的話,那末他很快就會回到真正的現實中來,因為一個星期之後,“施利芬”艇群捲入了與西行的ON206 護航運輸隊的戰鬥,結果潛艇被飛機擊沉4 艘,被水面護航軍艦擊沉2 艘,而潛艇僅擊沉1 艘商船。 鄧尼茨逐漸明白了,他從前的問題並沒有解決。潛艇從其他海區發回的消息也使他沮喪。9 月中旬,意大利投降後,這位德國海軍總司令便命令7 艘潛艇通過直布羅陀海峽去增援德國在地中海的潛艇分艦隊。潛艇緊靠着中立的西班牙海岸航行,一開始避開了比斯開灣的空中巡邏。但直布羅陀海峽的特點是海流複雜,航行非常困難,潛艇有時不得不偏離開安全的近岸水域。另外,駐在直布羅陀機場的第179 中隊裝備利式探照燈的“威靈頓”式飛機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每架飛機都裝有ASV III 型雷達,德國“W ·安茨”接收機收不到這種雷達發射的厘米波。 在9 月最後一個星期里,敢於蔑視這強大防禦力量的第一艘潛艇是U-223 潛艇(艇長韋希特爾)。該艇儘管在夜間浮出水面時兩次被突然發現並遭到攻擊,但還是安全地駛進了地中海。較為不順利的是施勒特勒爾指揮的U-667 潛艇。它的潛艇曾經五次遭到攻擊,艇體受損,被迫返回聖納澤爾。鄧尼茨得知在直布羅陀海峽附近空中巡邏頻繁的消息後,決定潛艇推遲駛進地中海。 潛艇很難通過海峽的消息已經使鄧尼茨感到夠嚴重了,然而潛艇夜間遭受突然攻擊的報告又象從前那樣紛紛飛來,使鄧尼茨更加不安,因為使用了新式的“W ·安茨”接收機後,至少不該再出現這類的報怨。既然同盟國飛機已不可能利用接收機的輻射電磁波測定出艇位,那麼這次似乎就要怪罪某一種厘米波雷達了。於是鄧尼茨下令,10月底再次通過海峽時,所有潛艇都攜帶“納克索斯-U”警報接收機。 讀者一定還記得這種不靈敏的“納克索斯-U”接收機的缺點,了解這種裝置對潛艇不會有多少用處。當然,第179 中隊的飛行員並不了解德國人的困難,他們只覺得德國潛艇在該區域的活動似乎突然增多了,並認為這是很可喜的現象。10月23日夜間,一架“威靈頓”式飛機乾淨利落地擊沉了德國的前導艇U-566 潛艇( 艇長霍恩赫爾) 。 近一個星期的平靜之後,伯梅海軍中尉指揮着U-450 潛艇進行了挑戰。這場隨之而來的小型戰鬥由於有人寫了一段非常生動的描述而引起了特別注意。10月29日,當第179 中隊霍金森空軍少校駕駛一架裝有利式探照燈的“威靈頓-P”式飛機從直布羅陀機場跑道上起飛的時候,機上載有一名乘客。這位乘客是一名陸軍軍官,以前從未乘過飛機,也完全沒有受過專門的反潛訓練,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隨着作戰過程的展開,極為精確地描述他的“感受”: 沒有月光,星星卻很明亮。俯視海面,到處閃動着白色的斑點。遠處,幾個燈塔有規律地閃耀着亮光。除了你不注意的發動機的轟鳴聲和你不懂得的從機內通話設備偶而傳出的談話聲外,萬籟俱寂。駕駛員躺在飛機的頭部,副駕駛員在操縱飛機。我站在飛機的頭部,一隻腳踏在無線電室門口,另一隻腳踏在駕駛台伸出來的支架上。在儀錶板的刻度盤上發出一縷微弱的熒光。我們已經飛行了大約四個半小時,我不曉得他們什麼時候該喝咖啡。 那個小個子蘇格蘭人通過機內通話設備講了幾句話,但是我沒有聽懂。正駕駛員開始往回爬,我把身體緊貼着後面的門,好讓他擠過去操縱飛機,同時讓副駕駛員慢慢地擠出來,走進飛機機頭部平躺下來。正駕駛員在閃光燈微弱光線的照射下,檢查了儀表。我心裡想,要記住下次一定帶一個手電筒來。事先已經安排好了,如果我們投入戰鬥,我在機首機槍就位,可我現在不想進去,因為我不想顯得太激動。但是副駕駛員拉了拉我的腿,我只好向前爬去在機槍後面就了位,大概這只是一次例行的交接班吧。我一隻腳靠着他蹲了下來,雙手緊握着機槍,大拇指頂住按鈕。我看不見前方有什麼,只見一個燈塔從右邊滑過。我們正在加速,我不曉得我們以後要幹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我該不該射擊呢?我不想通過機內通話設備去問,因為他們也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用到它。所以我拉掉副駕駛員左耳上的耳機,儘量大聲地喊:“要我射擊時,請碰一下我的腿。”我這麼喊了兩次,但他一直向前方注視着沒有理我,所以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又回到了機槍邊。我們飛行的速度好象更快了,我凝視着外面,試圖透過前方的黑色牆壁看見東西。我們將要遇到什麼呢?是一艘航行中的船隻,還是一架飛機?我想無論是什麼,一定都是己方的,但我怎麼能知道是己方的呢?下一次我一定要在起飛之前弄清楚這個問題。 究竟出了什麼事?!我估計他們已打開了探照燈。我們周圍全是一片濃密的白霧,我只能看見機頭上連接玻璃的鉚釘。他媽的!外面連個鬼也看不見!啊,我看見了是艘潛艇。可能是英國的。我聽到有人在機內通話設備里大叫起來,於是我的拇指按了下去,一溜紅色的高爾夫球向那艘潛艇飛去。我事先應該弄清他們喊的這個信號的意思。如果打錯了,有人會因此要挨罵的,說不定就是我闖的禍。我們在繼續俯衝,頭幾個高爾夫球現在變成煙頭大小了。距離太遠了,這些子彈飛到那裡是需要一段時間的。飛機飛得更快了,我看見有幾個煙頭打到指揮室的右邊,還有一些打到了左邊。這些子彈都與我射出去的混在一塊了。它們越來越大,暗紅色的網球也開始在我們旁邊飛過,子彈向我們射來了。是一艘德國潛艇!真是謝天謝地!我用盡力氣緊按槍機,儘量保持我打出去的高爾夫球的方向。那些網球正要打進我們機頭的時候,卻沒有命中,擦了過去,慢速移動的紅色網球正向我們飛機集中,形成了一個漏斗狀的火力網。我從來沒有想到,原來是這個樣子,我無法看到它們是否命中。我們就要擊中指揮室了,我真希望敲掉它,但是沒有命中,我們飛過去了,探照燈也熄滅了。我向左下方看去,除了星星什麼也看不見。 右邊的空中突然一閃。是否又來了一架飛機?不,是一個燈塔。駕駛員用機內通話設備叫喊着:“真倒霉,真倒霉!”我覺得周圍好象充滿了許多新鮮空氣,還夾雜了一點汽油味。駕駛員呼叫機組每一個人員的名字。“比爾!平安無事嗎?”“平安,先生。”“威爾遜,你在嗎?”“在,先生,但是燈被打滅了。”“湯米,你好嗎?”“好,先生。”“斯科蒂?”他連喊了三聲,聲音一次比一次急促。後來斯科蒂回話了。我們大家都安全。 副駕駛員從我兩腿之間爬出來,查看駕駛台的下面。他有一盞小燈,我從他的肩上看過去,看到亂成一團,發亮的管道有的在滲油,有的在噴油,亂七八糟。在飛機的一側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過了一會兒,我們開始返航飛回基地。 實際上,霍金森空軍少校並沒有象他想的那樣投下了6 個深水炸彈。伯梅操縱着U-450 潛艇安全無損地駛入了地中海。那架受了傷的“威靈頓”式飛機載着那位有了點經驗的陸軍軍官,一搖一擺地飛回了直布羅陀。 雖然U-450 潛艇成功地通過了海峽,可是後兩艘卻不象它那樣走運。海軍艦艇部隊於10月31日夜間擊毀了U-732 潛艇( 艇長卡爾森) 。次日夜間,第179 中隊的“威靈頓”式飛機在水面艦艇的協同下,把U-340 潛艇追趕得筋疲力盡。艇長克勞斯用高速潛航擺脫了追擊,但是耗盡了電力。由於飛機和軍艦隨時都可能發現潛艇的蹤跡,克勞斯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將潛艇浮出水面,打開海底門棄艇逃生。西班牙幾艘漁船把他們救上了船。這些德國人還沒來得及脫下容易被辨認出的救生衣,英國護衛艦“弗利特伍德”號就趕到了現場。接着發生了一個插曲,它可能使有的讀者高興,有的不滿,這就要看他的國籍和他對國際法的看法了。一位當代的編史家挖苦地寫道: 對“弗利特伍德”號艦長來說,這樣做是出於明確而強烈的人道主義精神。被召來開會的軍醫也同樣覺得,帶走那些筋疲力盡的人並盡軍艦的可能予以照顧和款待是他們的責任。德國人則不這樣看待這個問題,不過當他們真的被帶走的時候,卻沒有人反抗“弗利特伍德”號的人道主義原則。 就在圍繞着U-340 潛艇而忙碌的時候,布呂寧海軍上尉駕駛着U-642 潛艇偷偷地溜過了海峽。這樣,5 艘企圖突破封鎖的德國潛艇,只有2 艘通過了海峽,其餘3艘都被擊沉了。 這是一場小規模的戰鬥,但德國人的損失並不小。這個事實似乎也在反駁德國關於同盟國偵察手段的推論。“W ·安茨”和“納克索斯”接收機本應能夠偵察到在它們波段範圍內的那部分雷達發射波,而且通過試驗已經證明,這兩種裝置都不會輻射出足以暴露自己的強大電磁波。到底是同盟國在使用一種前所未聞的新波長的雷達,還是在使用一種全新的探測潛艇的方法呢?實際上,都不是。德國之所以遭受失敗,是因為同盟國使用了裝備有厘米波雷達的飛機配合大量的軍艦,對狹長的水域進行了封鎖。我們又一次看到,德國的情報軍官們在難以擺脫的迷宮裡多麼費盡心機地尋找一條可以走得通的路。 從更遠一些水域傳來的消息也沒有減輕10月份籠罩着鄧尼茨作戰司令部的沮喪的陰影,因為德國企圖再次打擊通過亞速爾群島附近的護航運輸隊,同樣遭到了失敗。4 日晨,一架“復仇者”式飛機從美國護航航空母艦“卡德”號上起飛,對正在進行加油作業的德國潛艇實施攻擊。當時,U-460 潛水油船剛給U-264 潛艇加完油,U-422 和U-455 潛艇還正在等着加油。由於敵方防禦炮火猛烈,“復仇者”式的深水炸彈攻擊未能奏效。R ·斯特恩海軍上尉使用無線電申請增援兵之後,便在潛艇的火力射程之外盤旋。他要等到德國潛艇被迫下潛時,才能投放炸彈艙中剩下的致命的自導魚雷。不久,沙伊貝海軍上尉謹慎地將U-455 潛艇下潛到安全深度。但英國飛機未敢馬上對它進行攻擊,怕高度機密的“MK24”型自導魚雷在投放時可能會被依然留在水面的3 艘潛艇中的某一艘發現。“卡德”號派出了由兩架“野貓”式和一架“復仇者”式飛機組成的突擊兵力,及時趕到了現場。猛烈的高射炮火又一次阻止了飛機的攻擊。德國水兵一邊祝賀着他們的勝利,一邊下潛,對於其中一艘潛艇來說,卻是最後一次下潛了。這正是斯特恩所期待的機會,他向那艘最大的潛艇下潛旋渦左前方投下自導魚雷。兩分鐘之後,湧起一小股水柱,接着U-460 潛水油船( 艇長施諾爾) 的燃油和碎片開始上浮到水面上。後來艇長珀舍爾海軍中尉又莫名其妙地將U-422 潛艇上浮到距離早晨戰鬥地點僅3 海里的地方。由於這一魯莽的行動該艇幾乎立即受到了飛機的攻擊。當他下潛時,飛機用自導魚雷在後面進行了攻擊,結果又是無一人生還。 剛過一個星期,即在10月12日那天,“卡德”號上的一架飛機又一次測定了海上加油作業的核心U-488 潛水油船的位置。施圖特海軍上尉駕艇與4 架“復仇者”式飛機奮戰了一個多小時。在他下潛逃走的時候,照例遭到自導魚雷的猛烈追擊,但這次似乎是勇敢者自有天助,自導魚雷爆炸早了點。斯圖特駕駛着受了傷的潛水油船回到了波爾多。第二天早晨,巴龍·馮·福斯特納海軍少校指揮着U-402 潛艇找到加油船的時候,運氣可沒有那麼好。“卡德”號上的一架飛機投放了一條“MK24”型自導魚雷,擊中了潛艇,把它送到了海底。 同日,即10月13日,發生了一場戰鬥,暴露了艦載機容易受到戰鬥損傷的嚴重缺陷,這是從前沒有充分考慮到的。弗里亞特海軍中尉在攻擊一艘潛艇未遂後,準備在“卡德”號上降落時,才發現德國炮火打壞了他那架“復仇者”式飛機的液壓系統,他想盡辦法也放不下右翼下邊的起落架。飛行員在母艦上空盤旋了近一個小時,這時母艦已收回了所有其他的飛機。夜幕已降臨,海上涌浪更大了。最後,弗里亞特只好用左翼下的起落架支腳強行降落。但在最後一分鐘又出了差錯,“復仇者”式的制動鈎沒有鈎住停機網,飛機從甲板上彈起來,越過擋板,右翼撞到艦橋上。這架迷路的飛機往前甲板猛衝過去,把停在艦首的一架飛機撞到了海里,才突然停下來。弗里亞特和他的機組人員還算幸運,從飛機殘骸里被救出來時沒有發現受傷。 在10月下半月,“科爾”號護航航空母艦替換了“卡德”號,在亞速爾群島以北的水域執行掩護任務。“科爾”號在10月底駛離該水域前,共擊沉、擊傷潛艇各一艘。 10月份臨近結束時,謹慎的德國人在9 月初表現出的那種樂觀情緒已經徹底消失了,因為在這兩個月內,德國在戰鬥中損失了33艘潛艇( 其中飛機擊沉24艘,飛機和軍艦配合擊沉2 艘) 。但另一方面,德國潛艇在此期間擊沉商船約40艘,計20余萬噸,這是一個不小的數字。同時,潛艇部隊還勝利地達到了它的第二個目的,即牽制同盟國的大量兵力。德國方面對未來還是充滿了信心,因為鄧尼茨元帥手中仍握有王牌。 到1943年夏季,飛機已經發展成為德國潛艇最致命的對手。但那時,飛機除了攻擊水面上的或剛剛下潛的潛艇之外,對水下的潛艇依然無能為力。也就是說,通常只有當德國潛艇為了充電或者為了迅速占領截擊護航運輸隊的陣位而浮出水面( 或剛剛離開水面) 時,才最易遭受攻擊。如果能減少暴露於水面的時間,或者甚至不需要上浮到水面,那末潛艇受到飛機攻擊的機會就會大大減少。鄧尼茨所夢寐以求的解決辦法是建造一種真正的潛艇。這種潛艇要比當時服役潛艇的潛航速度更高,潛航時間更長。為了滿足這一要求,瓦爾特教授一直在努力改進他的以過氧化氫做燃料的動力系統。 第一批使用瓦爾特系統的作戰潛艇是小型的近岸潛艇,叫做XVII型艇。為了能使瓦爾特遠洋潛艇儘快裝備部隊,德國海軍在1943年6 月份訂購了180 艘XXVI型大型潛艇。但在生產計劃制定之後,才發現瓦爾特動力系統還不能普遍使用,只得在9月份取消了這批訂貨。從停止使用當時在役的舊式潛艇到投入使用具有高度水下性能的瓦爾特動力潛艇為止,顯然這中間還有一段青黃不接的時間。為了填補這個空白,德國造船工程師正致力於研製工作。 首先需要解決的是,必須採取措施使大量的現役潛艇能夠繼續使用而且充電時不必浮出水面。德國人正好已經有了這種裝置,戰前就曾在荷蘭潛艇上使用過。這種裝置叫“施內克爾”通氣管( “鼻子”的意思) ,它能在潛艇處於潛望深度時伸出水面,在通氣管的頂端裝有一個浮球活栓( 與廁所水箱裡用的相似) ,以防波浪淹過進氣口時海水灌進艇內。使用這種裝置,即使潛艇位於水下時也能保持艇內空氣清新。更重要的是,潛艇實際上可以無限期地使用柴油機進行潛航,無需消耗蓄電池的寶貴電能。必須強調指出,使用通氣管完全是一項防禦措施,它減少了飛機發現潛艇的機會,不過潛艇在攻擊護航運輸隊的過程中卻不能使用,因為柴油機的噪聲會暴露潛艇的位置,同時也妨礙艇員使用聽測裝置。使用通氣管也限制了潛艇的航速,最大航速只有6 節左右,這就是說潛艇的機動能力比在水面上大為降低。此外,如海浪太大或深度保持得不好,海浪淹過通氣管使浮球活栓堵住進氣口時,潛艇艇員會感到很不舒適,因為柴油機繼續吸進艇內有限的空氣,而且在柴油機熄火和閥門打開之前的短暫時間內,艇內壓力顯著降低,艇員眼脹耳痛極為痛苦,甚至有窒息的感覺。 通氣管雖然有這麼多局限性,但對德國海軍來說,還是在正確的方向上邁出了一大步。當然,伸出水面的通氣管仍能被目視和雷達發現,不過發現的距離要比整個潛艇浮在水面時小得多。在1943年夏秋兩季,曾對一種試製的通氣管進行過試驗,大大改進了最初的設計。試驗的結果使德國海軍對這種裝置充滿了信心,開始對全部作戰潛艇進行了大規模的改裝。然而,即使用這種短期解決問題的辦法,要改裝好急需數量的潛艇,也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這種簡單的裝置本來早應在戰爭中使用,但在飛機反潛構成嚴重的威脅之前,沒有任何壓力促使德國海軍去研究它。 鄧尼茨要求德國潛艇設計師用較長的時間設計出一種完全新型的潛艇方案,這種新型潛艇應採用已經研究出來的技術,並儘可能具有最良好的水下性能。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可以充分利用瓦爾特的某些設想,因為這個德國發明家為了他的具有革命意義的動力系統已設計了一種理想的、能有最好水下性能的艇形。德國海軍提出,能否重新設計一種新的艇形來安裝傳統的柴油發電機。如果能把蓄電池的能量提高兩倍,那末這種“傳統”的潛艇即使不使用有爆炸危險的過氧化氫,也能在性能上接近於瓦爾特潛艇。1943年初夏,德國的設計思想開始沿着這一方向有了具體的發展。6 月末,這種潛艇( 被命名為XXI 型潛艇) 的“重要數據”最後落定下來:在水下以18節的最大航速能航行1.5 小時,以12節到14節航速能航行10小時,以6節航速能航行48 小時,即將近300 海里。使用經過改進的通氣管,這種潛艇將以12節的航速趕赴作戰海域。從技術上來說,製造這種高性能的“傳統”的潛艇,與製造通氣管一樣,早在戰爭的初期階段就有可能,但是德國人當時有更急迫的問題,而且直到1943年春季,他們似乎還認為老式潛艇完全能夠扼殺同盟國的交通線。 蓄電池能量的大大提高,意味着XXI 型潛艇要比從前攻擊護航運輸隊的潛艇略大一些。這種潛艇的水面排水量可為1,500 噸左右,初期的VIIC型潛艇則為770 噸。具體的設計任務由科德斯經理領導的一個專門小組負責,科德斯原為德國基爾工廠的海軍總設計師。 德國阿爾貝特·施佩爾部長在1943年6 月指定奧托·默克爾擔任造船總委員會的領導,該委員會是一個負責船舶建造的辦公機構。到1943年中,德國的造船力量幾乎全部都被用於建造潛艇。從前,默克爾當過馬基魯斯的總經理,以給德國政府製造重型車輛而頗有名氣。他不是一個潛艇建造家,確實象他的前任魯道夫·布洛姆是有勢力的布洛姆- 福斯康采恩的合股人。曾經尖刻說他的那樣,默克爾“從來沒有見過船,更不用說潛艇了”。儘管如此,這位新官還是提出了不少新穎而聰明的見解。 如果採用正常的方法,試製XXI 型潛艇所需的時間( 即從提出技術要求到交付第一個樣艇所需的時間) ,要兩年半左右。這就是說,鄧尼茨到1946年初才能得到第一艘新式潛艇。當時德國正在為其生存而奮戰,這麼長的時間顯然是不能接受的。不管費多少力量,不管花多少錢,必須縮短試製的時間。 第一步最為明顯。為了節省寶貴的時間,要在這艘新潛艇取得試驗結果之前便進行大量生產。新潛艇“剛離開設計圖板便定貨了”,而第一艘新潛艇還沒有下水便開始了大規模生產。 德國海軍總共訂購了290 艘XXI 型潛艇,全部要求在1945年2 月底以前交貨。為了適應這個死期限,默克爾準備做大的變動。老式的造艇方法存在的主要問題是,每艘潛艇下水前在船台上花費的時間太長。造一艘老式的VII 型潛艇,一般總要花36到50個星期的時間。默克爾決定由全國各工廠預製潛艇部件來減少在船台上停留的時間。XXI 型潛艇計劃分為八個部件。各種部件( 包括發動機和電池組) 送交遍布全國的大約60幾個裝配廠進行生產。各部件生產出來之後,經運河運往漢堡、但澤( 現名格但斯克) 和不來梅的三家大裝配總廠。由於潛艇部件體積大,由運河運輸是計劃很關鍵的一個問題。以第3 號部件為例,其全部部件是兩部柴油發動機,重150 噸,長27英尺,高25英尺,大小相當於兩層樓的別墅。這些部件安全到達總裝配點後,即被安裝並就地焊接起來。然後接通空氣、潤滑油,水和燃料等管道系統,再安裝好其他設備,潛艇即可下水。用這些辦法能把潛艇在船台上的時間縮減到12個星期。全國各地分散進行生產也能減輕空中轟炸對執行這項新規劃的破壞。同時,由於現在能夠從任意一端進入潛艇圓柱形艇體內進行工作,又能夠在白天用事先準備好的起重機進行工作,所以能節省大量的工時。 如同在設計新式潛艇時必須考慮到同盟國反潛巡邏飛機的新效能一樣,默克爾在計劃生產這種新潛艇時也不得不考慮到同盟國對德國國內進行戰略轟炸的日益增長的威力。好象是為了強調這種新的威力,確切地說是為了提醒德國人,英國夜航轟炸機在1943年7 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和8 月的第一個星期連續四次對漢堡進行了有高度破壞性的轟炸。這幾次空襲炸毀了整個市區,嚴重地破壞了設在那裡的布洛姆-福斯潛艇製造廠。估計該廠4-6個星期不能進行生產。1 艘老式潛艇被炸沉,2 艘未完工的潛艇被炸毀,約15艘潛艇由於全面生產已停頓而遭受損失( 美國戰略轟炸統計數字) 。 為了確保三個裝配總廠在遭到同樣空襲的情況下不致中斷生產XXI 型潛艇的規劃,默克爾命令建造一個防轟炸的潛艇裝配廠。德國人是無與倫比的鋼筋混凝土建築大師,能夠輕而易舉地建造出這樣的工廠。這個廠有10-15 英尺厚的防護牆,占地面積為1350×320 平方英尺,約是倫敦議會大廈的兩倍,室內淨空高度達60英尺,整個廠房用22英尺厚的鋼筋混凝土加固。為了能在這個洞庫廠房內試驗潛艇的通氣管,外端水深須達60英尺。XXI 型潛艇規劃開始執行後,托特組織的人員便立即開始建築裝配洞庫,地點在不來梅附近,代號是“發倫丁”。默克爾希望到1945年8 月能達到預期的最高產量——月產14艘潛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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