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躍進不是毛的烏托邦實驗而是成功血腥資本原始積累

——與楓苑夢客博友商榷

楓兄大作《毛澤東的烏托邦試驗為什麼失敗？》一文歷史梳理清楚，指出了毛澤東掌握國家之後的一套全部是破產的烏托邦，瞎折騰。

但是俺還是覺得不夠深入到位。

首先，對於烏托邦與瞎折騰，在理論上以及在毛時代之前的人類實踐上，包括蘇聯的實踐，都有人類智者給予了深刻的總結分析與結論，例如美國著名經濟學家哈耶克，早在1944年就發表了《通往奴役之路》，證明了法西斯和共產主義這樣極權制度必然導致社會的整體被奴役以及經濟破產社會崩潰。即使毛澤東根本不知道也不看不信這樣的東西，也至少證明了毛澤東關於國家政治經濟社會組織的理論與知識智慧，絕對沒有挨到人類當時真正先進水平的邊緣：這同簡單的烏托邦理想不相同。因為毛澤東這個時候的地位已經不是一個詩人甚至一個思想家，而是一個掌管一個世界人口第一大國，權力和責任都是幾乎天下無比的政治家。但是，作為獨裁者，掌握的只是權力與淫威，掌控的是人民，而對於民眾，連牧民對牛馬的責任都沒有。

甚至簡單怪到馬克思主義及其烏托邦理想的荒謬也不行。蘇聯就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共產黨，朝鮮越南也是。可是他們都沒有這樣的大躍進。實際上，世界上任何一個共產黨國家都沒有這樣曠世罕見的荒謬主張殘暴手段悽慘結果的“大躍進”。這甚至不是什麼簡單的折騰。

毛澤東絕不是一個智力低下到沒有常識的人。他當時的政治局戰友們裡面也沒有一個智障者。他們也不是為了折騰中國民眾好玩。大躍進有着具體的目標目的。 從“畝產萬斤”到大食堂人民公社，都只是達成目的之手段，荒誕殘酷但是極為高超的手段，因為毛澤東以及政治局同志們的目的達到了。後面只是擦屁股的問題。

俺在很早前的舊文《判斷大躍進和文革的荒謬需要智慧嗎？》說過：

他們不是坐在中南海一邊釣魚一邊喝茅台，一邊規劃指導指揮國家建設。他們深入田頭和土高爐，風塵僕僕地視察，親眼聽介紹，親眼看成果，親自參加挖地三尺的“深翻”，親自驗收那些屎坨子一樣的鐵疙瘩。這些偉人，都不是深宮王子或者繡樓小姐出身，都是在農田邊牛屎堆里生長的。沒吃過豬肉也看見過豬在地上跑的，腦子不是豬肉做的。怎麼會聽到原始條件的農村水稻小麥畝產一萬斤，興高采烈問“能不能再多一些？”“糧食太多了怎麼辦”？這是人話嗎？可是這是他們自己主編審閱的黨報報道的領袖親切的鼓勵和關心！

是他們蠢得匪夷所思嗎？NO!

明擺着，這是他們極度自信自己的淫威，敢於把全體國民和黨徒公然當猴耍。他們在享受這種淫威帶來的快意的同時，在挑逗猴子們奉獻最後一滴骨髓。當他們叫錢學森寫出畝產萬斤糧的“科學論文”的時候，不是為了騙農民，更不是為了騙他們自己，而是證實他們可以令任何人做任何事，沒有任何人在“黨”的面前膽敢擁有任何常識，任何自信，任何尊嚴，膽敢對領袖公然的胡言亂語，移山填海改造人類改造自然改造世界令江河倒流的宏圖大願有任何懷疑，甚至膽敢有任何腹誹肚議！ 這樣，他們就綁架了整個民族，擁有了精神原子彈！叫你煉鋼就煉鋼，叫你放衛星就放衛星，叫你搞原子彈也就搞原子彈！要叫四海翻騰雲水怒，誰也不敢笑！要讓全國山河一片紅，不得留半點青！“敢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全民找梯子上天，脫掉褲衩下海，只要領袖彈指一揮間！

是全中國人都只有猴子的智力水平嗎？NO!

井岡山殺AB團，延安整風，鎮反反右已經把說人話的都殺關管判了，膽敢吭氣的馬上割喉管，至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聰明的人只能當猴子才能活命，包括周恩來！一百多個日本騎兵是怎樣大搖大擺占領熱河承德的？區區幾個幾乎赤手空拳的黨衛軍，是怎樣管理指揮成百上千的猶太人秩序井然地排隊進毒氣室的？毛與他的親密戰友們比誰都有研究，當然他們更有創造性發展。用恐怖把人性粉碎，把人的基本尊嚴掃蕩乾淨，魔王和猴子就都綻開笑臉，全黨全國團結如一人，緊張嚴肅而又活潑瘋狂地“運動”起來。

在這樣的人類悲劇大規模上演之前就預見出來，那叫先知。在人類社會發生過這樣的悲劇之後，立即觀察研究指出這樣的悲劇的前因後果，並找出規律，警告人類不要重蹈覆轍，這也就是人類自身具備的智慧，至少有智慧大家在思考探索，進行學術研究，取得成果。

其實，指出共產主義和共產黨從根本上對人與人性和人的智慧的摧殘掃蕩，正是上個世紀學術研究的偉大成果之一。美國芝加哥大學的經濟學教授弗－哈耶克就是這樣一個最早系統研究，令人信服地論證推出這個思想成果的學者之一。他從經濟學的原理研究得出：國家統一計劃經濟的理想與模式，如果完全背離資本主義市場的框架，尤其是沒有剛性的民主政治制度，就必然導致法西斯和共產黨統治那樣的極權主義。在這樣的社會，所有的人，都會被極權統治者當作工具和奴才奴隸。所有這些人，在被加諸各種非人苦難折磨的同時，還被灌輸一種“獻身”與“美好明天”的迷幻劑。極權統治者就可以為所欲為，製造人間最荒誕最恐怖的悲劇，幾乎沒有一個社會成員能夠逃脫厄運。這是人類從前所有一切專制社會都沒有製造過的空前恐怖苦難和黑暗。這就是哈耶克1944年發表的著作《通往奴役之路》的基本思想，也是震動世界，動人心魄，至今影響不衰的學術思想精華。中國的大躍進文革，包括成千上萬“知識青年”被剝奪受教育和基本的工作遷徙居住自由權利被驅趕或“動員”“上山下鄉”，再次證明哈耶克的先見之明。而直到如今還有多少當事人受害者以及對那段荒誕歷史不甚了解的人，仍然沉醉於對那個時代和領袖人物的痴迷狀態，更證明哈耶克的洞見深刻深遠。

在大躍進文革這樣的荒誕殘暴發生時，不是因為人們沒有智慧而看不出常識所能揭穿的荒謬，而是因為良知被掃蕩，人們被恐怖嚇破了膽，求生的本能代替良知，求寵免罰成了智慧的唯一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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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苑和俺都記得哈耶克在其名著《通往奴役之路》中指出：“總是使一個國家變成人間地獄的東西，恰恰是人們試圖將其變成天堂。” 楓苑認為這是毛澤東烏托邦試驗的最好總結。俺覺得不止如此。把人類驅趕到地獄的，就是天堂的理想。在毛澤東這裡，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驅趕民眾進天堂的就是魔鬼。

俺還是同意張戎的研究成果：毛澤東的大躍進，是一種冷酷精細算計：挑逗中國子民象往狗的肛門塗辣椒讓它自覺自愿不停去添吃辣椒一樣，或者讓猴子踴躍獻出自己的骨髓一樣，利用人性最基本的弱點：在恐怖極權淫威之下，卑弱者只有根據獨裁者希望與要求浮誇獻寵的膽子比天大。用誘導甚至逼迫出來的浮誇數字，把中國老百姓的糧食和生命搜刮出來作為迅速巨大的國家原始資本積累，向蘇聯換取工業化，尤其是重工業與軍工業，以此奠定他做世界紅太陽的地位。事實上毛澤東與他戰友們的真實目的基本達成：中國迅速得到了蘇聯的物質與技術援助，工業從無到有，軍隊海陸空齊全，到同赫魯曉夫翻臉時，甚至已經基本掌握了原子能技術。蘇聯人也得到了實惠：出口給中國大量的二戰剩餘軍工物質，還帶動了蘇聯的重工軍工業發展。最主要的是，解決了令克里姆林宮一籌莫展的蘇聯與東歐糧食短缺問題。連東德人都感激中國人保證了他們豬肉供應。捷克人也記得中國蘋果最好吃。代價呢？及其低微：毛澤東沒有像列寧斯大林那樣派軍隊到農村殺光擁有三袋土豆的“富農”，而是讓中國億萬農民興高采烈敲鑼打鼓把口糧種子幾乎一粒不剩送交給“國家”，而且他們還真的興高采烈放開肚皮在公共食堂吃了好幾天飽飯。毛澤東與他的同志們還附帶解決了馬寅初等提出的“人口問題”——不要戰爭也不要殺戮， 一下子餓死掉幾千萬老弱病殘包括二流子和反動分子階級敵人甚至志願軍歸國戰俘。這個成功，連萬維著名左翼網友落基山人也堅持，而且他也不否認這些代價。當然，他也認為是值得的，因為他真正深刻理解毛澤東思想。真正深刻理解毛澤東思想的人，俺都佩服。人間地獄一般的中國農村以及農民的悲慘可憐，還有一個巨大效應：黨看不順眼的或者作為包袱和垃圾人的流放地——從右派分子到右傾反黨分子到當抹布用過了的紅衛兵“知青”。毛能夠讓反對他的人想起“下放農村”就不寒而慄。（當然他後來還能變法術讓破抹布紅衛兵以及呆在城裡無工作可能鬧事的中學生敲鑼打鼓哭哭啼啼去那裡“煉紅心”）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這種誘導與威逼的理論邏輯，既不是馬克思主義，甚至也不是什麼烏托邦，就是一個最簡單的事實與鋼鐵邏輯:“我們小米加步槍的叫花子隊伍，我說只要三五年就打敗美式裝備的幾百萬國民黨軍隊。當時有誰相信？斯大林都不信。彭德懷也不信。只有我信。”“誰說雞毛不能上天？” 只要這個雞的毛是毛澤東的毛，誰敢不信？

劉少奇，薄一波，甚至胡耀邦，曾經都是這樣的吹鼓手。

“畝產小麥也超過萬斤啦？超過了水稻的畝產量啊。不簡單。”少奇同志親切誇獎河北七里營人民公社的幹部社員。社長說他們還可以更高產。少奇同志說，“還要多啊？如果全國都像你們，這麼多糧食吃不完怎麼辦啊？ 毛主席都指示了，我們要抓緊研究糧食太多了怎麼辦的問題。”

"中國人口等於三個蘇聯，四個美國，美國就是多幾噸鋼和其他工業產品。15年我們要趕過整個歐洲（包括蘇聯）。歐洲共6億人口，和我們一樣，面積也差不多。歐洲幾十個國家，不互相幫助。我們幾十個省互相支援。發揮地方積極性，15年許多省要超過一個國家，河北要超過英國，河南要超過法國，再一個超意大利，再一個超西德。我們大有希望，前途好得很。"（見1958年7月6日《少奇同志在石景山發電廠的談話》）

劉少奇1958年10月初參觀北京高校躍進展覽之後，興致頗濃地誇讚道："看了這個展覽會，這麼多展品，我覺得我們要超過世界水平似乎並不難。"他說："美國算不了什麼，我們要多少，有多少，糧食現在我們敢吹一下牛，要多少有多少。"（見1958年10月9日《劉少奇在參觀學校內部館時的講話》）

“我們小麥畝產7000斤，對蘇聯的科學界人士也是很驚訝的，過去農業科學院院長李森科看到消息後說："按科學來說不可能。"但我們不按科學反而可能了。我們也派人去看過，在湖北省他們帶回來的麥樣就有小指頭粗。

以發電能力來看，蘇聯現在是700萬瓦，美國是1300萬瓦，而我國1962年就可以達到4600萬瓦，等於全世界的發電量，搞那麼多幹什麼？”（見1958年8月6日薄一波《關於經濟建設方面的一些問題》）

為糧食大豐收憂愁，竟成了1958年夏秋之際領導人說話的主題之一。副總理兼國家經委主任薄一波在8月中央經濟內部會上就披露："毛主席這時就提出了，現在大家應當開始考慮，富了怎麼辦？要發富的愁了。"薄一波給與會者演算了這個豐收的難題："（主席說的）是有道理的。每人平均2000斤，用不了怎麼辦？我們曾經算一下，吃600斤、種子100斤、飼料200斤，加起來才900斤，算來算去也用不了2000斤，每人100斤肉，肉多了糧食吃得更少了，糧多了怎麼辦？"他在會上開了玩笑，要各省市黨委自己想辦法消化多餘的糧食："我看今後各省委要自己包幹，自己生產的不准出省，而且中央還要分配指標，你還要想法用了。"（見1958年8月6日薄一波《關於經濟建設方面的一些問題》）

江西安國縣委高調宣布來年高產一萬斤，後年就要休耕一年。胡耀邦對此表示："我親眼見到一個西瓜有一百幾十斤重，一支煙葉有十四尺高。休耕後大家都要去搞工業，搞學習，這樣很好。人家只有禮拜天，我們搞了個禮拜年。"他由此引申道："全國稻子的最高產量是十三萬斤，一個人一年種一畝地，就可吃一輩子。明年生產兩千億斤糧食，以全世界人口計算，每人吃六百斤，那我們的糧食就夠全世界吃一年。""我們種一年田，就可把他們包下來，別的國家就可不要種田啦。"（見1958年10月25日高校黨委會辦公室《胡耀邦在參觀學校內部館時的講話》）

俺現在只是對胡耀邦的智力而不是良心有懷疑。其他的如劉少奇薄一波，俺不懷疑他們的智力。毛新宇是智障，但是誰能因為毛新宇而懷疑毛澤東的智力？不但劉少奇薄一波胡耀邦都被毛擦屁股擦掉了，而且他們後來以及他們的後代都還要一直為毛擦大躍進的屁股。 你說神不神？

任何邪教，無論怎樣荒誕，創建者及教主的智商，是不容懷疑的——因為他是要俘獲信徒，不是愚弄自己。毒品大梟首領，哪一個自己是癮君子？

劉少奇薄一波的子孫們，現在也是口口聲聲“超過甚至打敗美國並不難”了。當然，他們個人掌握的財富，幾乎人人都超過美國總統上千甚至上萬倍了。 他們現在為錢太多了發愁，“也敢吹一下，要多少有多少”，也絕對不是發傻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