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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我那杰出的流氓革命家父亲 2012-01-27 21:57:10

于建嵘小说《父亲》

百科名片

于建嵘  
于建嵘

于建嵘,男。1962年9月生于湖南衡阳,本科和研究生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在湖南师范大学任教至2003年底;2001年7月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问题研究中心,获法学博士学位。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教授,社会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曾在香港中文大学、香港浸会大学、美国哈佛大学进行过学术交流。已发表和出版过《中国工人阶级状况:安源实录》、《抗争性政治:中国政治社会学基本问题》等大量著述。2010年12月,被30多万网民公推为与郎咸平戴旭郭亦平张宏良等人并列的“中国互联网九大风云人物”之一。

阿妞不牛:

俺觉得,于建嵘作为研究中国农村问题的著名学者,他这篇小说的社会学与政治学价值远远高于其文学价值。而因为其文学作品形式的表述,其所表达的社会学价值与政治观点,就透过中共当局严格的审查,以“文学”的外衣在国内堂之皇之出笼了。

与作品人物同年代的父子两代人,都完全应该明了这样的故事的生活真实性,真实得就像内参专刊材料。而作品主人公的孙子辈,则由于官方宣讲的历史之跳跃变化与空白,则恐怕不容易被这样的作品吸引并打动,并掩卷沉思他们如今的“幸福生活”的来源。这不知道应该是悲还是喜。就像这个作品,就不知道应该属于悲剧还是喜剧。

按照传统的文学分类,通俗地说,悲剧是好人遭厄运下地狱,坏人得逞进天堂。按照鲁迅的说法,悲剧是把美好善良蹂躏践踏打碎给人看,喜剧是让恶棍魔王屁滚尿流。而悲喜剧呢,就是好人遭难,但是最终恶有恶报。而这篇作品的高妙,就是“好人”“坏人”,尤其是中国的好人坏人,没有标准也没有办法评判。只有一条,在任何“伟大”的光环后面,都几乎是得势的流氓。

于建嵘的这篇《父亲》,无论按照鲁迅还是通用文学分类法,都无法归于悲剧喜剧或悲喜剧之类。中国的历史,从我们的爷辈父辈到今天子孙辈,就是这样不伦不类。

 

● 于建嵘

  说明:这篇小说是我八年前写的,以“父亲”为题刊发在大型文学期刊《长城》2009年第5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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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要死了。
  我是从雪姨发来的电报知道的。我向学校请了假,乘火车往老家赶。一下火车,就看见二弟高阳傲视天下般地立在站台边。他见我走来,只是点了点头,提过我的包就往停车场走。直到跨上他那辆白色的宝马,才说了一句:“老爷子真是的,死都死了几次了。”
  我跟着二弟来到父亲的病房。病房里有许多人。雪姨和我大弟都在病床边,用哀伤的眼神看着我。病床上的父亲已经失去知觉,双目紧闭,那两条粗黑的剑眉还是那样显得威风凛凛,只是浮肿的面部给人一种有点夸张的感觉。医务人员在忙碌,他们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些忙碌并没有多少意义,只不过以各种无效的抢救来等待那必然的最后结果。
  雪姨将我们兄弟三人叫到病房外的陪护间,对我说父亲得到了本市最好的治疗。我绝对相信雪姨的这种有点表功意味的说明。这不仅由于父亲曾是这里的最高领导人,更主要是他有一个现为常务副市长的二儿子高兵及一个号称千万富翁的三儿子高阳。而作为书生的大儿子我,绝不是能让父亲享受这种待遇的理由。
  雪姨很有主见地安排着父亲的后事。尽管她比我还小一岁,但作为父亲的第三任夫人,我们还是愿意听她调遣。雪姨叫高兵与市委领导商量父亲的悼词和追悼会的规格,要高阳负责通知亲朋好友并主管日常事务,要我准备一份家属发言稿,表示亲人们的崇敬、悲哀及感激之情。为完成雪姨交给的任务,我不得不回顾父亲即将结束的一生,思考亲人们心目中的父亲。这是几十年来我最不愿意想的问题了。然而,当我象平时从事科学研究一样分析父亲那久远的历史后,我发现,尽管父亲的一生复杂而富有传奇,但大体上可分为三个阶段,而且这些阶段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是三个女人。这三个女人就是父亲的老婆我妈、父亲的爱人高姨以及父亲现在的夫人雪姨。有了这一发现,我竟然兴奋起来。

  二

  父亲和我妈的故事发生在我的老家,也就是湖南南部的永州市远郊一个名叫黄沙塘于家的小村子里。永州这个地方,由于一位很有名气的文人写过一篇《捕蛇者说》而闻名于世。事实上,我在这里生活过十二年,却很少看到蛇,更不要说专事捕蛇的人了。
  父亲大约生于一九二一年五月,具体哪一年我是没有办法搞清楚的。因为,父亲的各种人事表格有关出生年月变化较多。在讲究资格的年代,父亲将其出生年月定在一九一六年五月;在领导干部年轻化的时候,报上公布父亲的出生年月却是一九二六年五月。两者相差有十年。如果取中间数,也就是一九二一年比较合宜。
  据说,我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爷爷,曾到省城长沙读过书,后来成为了当地较富有而深得乡邻尊敬的绅士。父亲是爷爷的独子,爷爷又是老爷爷的独子,也就是父亲一家是三代单传。奶奶在三十多岁才有我父亲,就更视为掌上明珠。但在父亲十六岁那年,我父亲的父亲以及父亲的母亲相继去世了,父亲也就成为了孤儿。
  本来父亲对家里事是从来不关心的。因为是家中的独苗,所以在十岁前一直跟随在他母亲身旁,到十岁才开始进村里的学堂。成了孤儿后,他不得不理会家里的四十多亩土地和近二十间房子。当然,具体的事情都是由长工做的。如果,后来父亲不因赌博而输掉了全部家产,解放后父亲肯定是个地主,而且是一个从十六岁就开始剥削劳动人民的吸血鬼。
  父亲成为赌徒是在他父母去世半年后的事。也就是在他快十七岁的那年冬天。最初是他远房堂兄于朝龙带他去玩一种当地很流行的押大小的游戏,赌吃喝,慢慢地就直接玩起钱来了。从小到大,越玩越想玩。大约二年光景,父亲就将祖传的四十多亩良田和二十多间房子全玩完了。其中有一半成为了他堂兄于朝龙家的产业。当于朝龙一家搬进我家祖屋时,父亲哭着住进了于朝龙家废弃的牛栏房。从此以后,读过六年书的父亲开始成为了村里最不受欢迎的人。谁家少了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我父亲。村里人开始忘记了他的姓名,都叫他收账鬼。他就在东摸西拿中度过那艰难困苦的日日夜夜。好在当时日本鬼子也经常进村,人们对收账鬼的作为也就不太计较。
  在父亲二十三岁那年,他还是单身一人。那时都习惯早婚,二十三岁尚未婚配很能说明这个人的品行和家境。可人的青春期生理要求并不因没有金钱而丧失。没有钱上赌场时,他就象个发春的公牛,在村子里四处游荡。特别是夜深人静之际,青春分泌物使他象夜游神一样听过许多家的墙根。这就成了村里人的心病。他们总是叫女儿媳妇们千万注意,切不要答理收账鬼,最好是看到他就远远地避开,不然可能有危险。事实上,父亲从没当面对什么女人有什么过份的举动。但村里人在夜间行夫妻之事时,再也不敢象原来那样放荡了。据说,有人还因害怕收账鬼听墙,成为了阳萎。若干年后,我作为学者,曾对那几年村里人口变化进行过调查分析,我发现,在父亲二十岁到二十三岁那几年,是于家村人口出生率最低的年份。由于没有发现其它原因,我就认定与父亲听墙有直接的关连。
  可见,父亲的行为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于家村的生存和发展了。最要命的是,村里人也意识到了这种危机的存在,而且,随着日月的推移,这种危机感也就越来越压抑人心地在村中弥漫。终于有一天,村人不约而同地找到已是村中首富的于朝龙,商量如何解决收账鬼的问题,尽管有人主张送官法办,但苦于没有可以送官定罪的事情和证据。最后,村人们只得同意,给收账鬼找个女人并租二亩村里的公田给他养家立命。
  于是,村里人就行动起来,到处访那些难寻婆家的女子或死了老公的寡妇。可想而知,方圆十里是不可能有收获的。有人大骂了那些提亲的人还扬言,就是死也不将自己女儿嫁给收账鬼。
  正在村里人万分为难之时,村里来了二位从河南过来讨饭的母女。事情也巧,母女俩刚踏进我们村,母亲就倒下了。村里人循着那女孩的哭声,才知道那老要饭的死了。于是,村里人叫来了于朝龙。于朝龙没有看那已经死去的母亲,而对那个正在伤心但已无力哭泣、可能有十五六岁但骨瘦如柴、相貌极为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的姑娘看了好一会。他和蔼且富有同情心地问了姑娘一些问题,当知道姑娘的父亲和兄弟已在早几年走日本时就死了,唯一相依为命的母亲也饿死在这千里之外的他乡时,于朝龙就高兴起来。他叫人立即将我父亲从赌桌旁揪了过来,本来因没有赌资只能当观察员而气恼的父亲,一听将这个姑娘送给他做老婆,也高兴地叫起了朝龙哥。于朝龙就让村里人将姑娘的母亲埋在后山的野地里,叫家人拿点高梁饼就将姑娘送进了我父亲借住的牛栏房。这个于家人连姓名也懒得知道的女人,就是我妈。
  父亲是在我妈用眼泪吞食高梁饼时将她变成女人的。可以想象,一个刚死了母亲、自己又快饿死的少女,对食物渴望和对性的需要,态度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可对一个二十三岁还没有亲近女人的健康男人来说,有了属于自己的女人还要等待那也是要命的。于是,在我妈用黑黑的手扼住那块高梁饼拼命往肚子里送时,我父亲用力剥下了她少得可怜的裤子,象猛虎下山一样顺势长入。也许是想起了刚死的母亲或是由于父亲的粗暴给她刚因有了食物而恢复知觉的肉体带来的痛苦,在父亲没完没了的动作中,我妈小声地哭泣起来。我妈的哭声使已心满意足的父亲大为恼火,他动作很大地穿上裤子,对着我妈血淋淋的下身就是一脚,大声地说“妈巴子的,饭也吃了,娘也埋了,让老子快乐一下就哭,哭个屁。”说完转身就走,不用说肯定是到赌桌边观战去了。
  自从有了自己的女人,村前村后就再不见父亲深夜四处游荡的身影了。父亲有钱时一定是在牌桌上,没有钱就折磨那个属于他的女人。因此,在他借住的牛栏里,经常传出打骂声和女人悲凄的哭泣声。还算善良的村人,每当看到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我妈在租种的二亩地里劳作时,也会生出一些内疚。“唉,真是个命苦的女人。”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心中更多的还是为自己家的女人不用再担心那发春的公牛而暗暗地窃喜。
  村里人最终发现,他们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父亲虽然再不会因雄性分泌物去侵害他们的女人,但并不是说父亲因需要赌资而放过他们的财物。就在父亲将我妈的肚子搞大,也就是怀上我的第七个月,终于发生了于家村自有文字记载以来最大、最严重的事件。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父亲在邻村赌博欠了钱,在深夜很不情愿被赶下了牌桌,只能回去将女人折腾一番。在经过原属于他家而现在成了他远房堂兄于朝龙家产业的院子时,一股恨意油然而生。胆因怒生,他熟悉地翻过院墙,潜进了书房,就象在自己家里取物一样拿过几件值钱的器皿,正要离开时,被他堂兄的小老婆发现了。这个娇小的女人,本来因这晚没有得到应该属于她的春宵而愤愤不平,难以入眠。所以,不顾天寒地冻,决心到另外两个也是小老婆的女人窗下察看一下,她要知道是谁侵占了应属于她的一夜,好明天找老大诉苦。她刚走出房间,就象见到鬼一样发现了我父亲,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这一叫,就苦了我父亲,他被吓得站在院子中央,不知所措。当于朝龙和家人们用乱棍将他打倒并捆成粽子押到于家祠堂后,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在村人们因将我父亲送官法办还是以族规处置发生争吵时,我妈腆着肚子来了。这个没有姓名而且很少在村人面前说话的女人,还是那样一声不响,跪在地上,对每一个村人磕头。看到这个架势,事主于朝龙就说:“这次算了,放他一马,下次如果再犯,老子要了他这条狗命。”
  历史已经证明,地主于朝龙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仅无法要了我父亲的狗命,最终到是让我父亲将他送上了西天。
  松了绑的父亲同我妈默默地回到了牛栏房。在我妈用盐水清理他被恶打的伤口后,他默默地呆坐了好一会,眼中显露出一股杀气。他拿了家里唯一的半盒洋火,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看也没看我妈一眼,就走出了那个借住的牛栏房,溶没在茫茫的黑夜中。不大一会,于朝龙的书房,也就是我父亲的父亲建造的书房发生了冲天大火。
  那是一场很大的火。村里人说,自立村安家以来,黄沙塘于家就从来没有这样火红过。那火将于家半边天都烧红了。如果不是村人奋力扑火,就会将整个天都烧没。后来,在父亲成为一位共产党的大官时,村里人传言,在发生火灾时,有一条火龙冲天而上。那条龙就是父亲,这把火将压在他身上的恶运全烧掉了。父亲在自传中却称:主席教导我们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为反抗恶霸地主的欺压,我勇敢地烧掉了他的家,义无反顾地参加了革命游击队。事实上,父亲放完火后,就不分方向地拼命跑。天亮才发现,他竟跑到了离家三十里地的大山边了。于是,父亲就潜进山林,用野果充饥。不日遇上了被国民党称为土匪的共产党游击队。带队的看他年青力壮,就叫他跟着一起干,给他饭吃。正处于饥饿而无处可投的父亲一听有饭吃,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由于父亲读过几年书,在这支大都由本地赤贫的流浪者组成的队伍里算是有文化的了,不久便成了带队的勤务兵。随着队伍的扩大,带队的从队长成为了司令,父亲也就成为了这支革命队伍一个队的副队长。我读大学时,为研究流氓无产阶级的命运和心理,读过许多著作。我在共产党的创始人那部有名的选集中读到过这样一段话:那些失了土地的农民,是人类生活中最不安定者。处置这一批人,是中国的困难的问题之一。他们很能勇敢奋斗,但有破坏性,如引导得法,可以变成一种革命力量。每读到此,我都会深深地感到共产党领袖们的伟大。只有他们才能这样深刻地认识父亲这些在当时中国普遍存在的群体,而且那样成功地将他们塑造成为伟大的革命战士。
  我是在父亲放火亡命天涯后的第三个月出生的。父亲纵火后,我妈并没有离开于家村。一方面她怀着我已有七个月,更主要的是她无处可走。村里人看着她老实本份而且可怜,或许是怕父亲突然回来放火,也就没有太为难我们母子。我妈就种着那二亩公田度日。于朝龙家看在族人的份上,对我们母子还算照顾,有时甚至有意保护我们不受欺负。按照辈份,他让我叫他朝龙大伯。
  我第一次见到父亲,是五零年初,那时我已经四岁多了。有一天我们村里来到好多人,直奔朝龙大伯家,一会儿就将朝龙大伯和他的儿子们全部捆绑着押了出来,全村的人都集合到了谷坪中,听一位穿黄军装挎盒子枪的人讲话。那人讲完之后,手一挥,有几个和他一样装扮的人就将朝龙大伯押着往后山走,一会就听到了几声枪声。之后,村里的人有点畏缩地将我和我妈推到那讲话的人面前。那人一改刚才讲话的那气愤的神态,很和蔼地抱起我说,“这就是我儿子?”。村里人连忙讲,“宁子,快叫爹啊”。我看着妈,妈点着头。但我感到要尿尿,于是就叫起来,“快放我下来,我要尿尿。”那个抱着我的人,也就是我父亲,很失望地将我放下来,又大度地打了我屁股一掌说,“妈巴子的,连爹都不会叫。”
  那几个押走朝龙大伯的人回来后,父亲就带领他们走了。连他曾住过的,我和我妈现正住着的牛栏房都没有进去过。
  父亲走了后,朝龙大伯家里大小都哭了起来。村里人帮着他们将朝龙大伯埋在后山于家的祖坟中。我要跟去看,我妈很紧张地将我拖回家,并在大白天就将门关上,对我说,“宁子,以后别乱走,千万别到朝龙大伯家里去。”我不解地看着妈,她好象做了对不起人的事一样。待了好一会,她流着眼泪又说,“好在你爹当官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接我们走,不然,我们在村里如何做人啊。”那以后,村子里面很热闹,先是朝龙大伯一家从那高楼大院搬了出来,住进了我家住的牛栏屋。我和我妈及原来最穷的几家搬进了大火后朝龙大伯重修的我家祖屋里。
  对村子里的变化我是能感受到的。事实上我自己也在变化,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老到村口去玩,盼着父亲能接我走。有时也等来几个同爹一样着装的人,他们有的也到我家坐一会,或带点吃的穿的东西给我们,并告许我爹已经从部队转到县上工作了,当了什么县公安局长之类的,但就是没有带我们到城里面去的意思。因此,我很失望。
  父亲再没有回来。快过年了也没有父亲回家的任何消息。于是,腊月二十九我妈决定到县城里去了一次。本来说好要带我去的,后来妈说,最好能去接你爹回家过年,要当天去当天回,所以让我在家等爹就行了。当天傍晚,妈回来了,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有父亲的影子。我问妈,妈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于是我就吵着要爹,呆坐着的母亲突然将我一把推到在地,狠狠地打着我的屁股,鬼哭般地说,“你哪有爹。你爹早就死了。你爹才是个流氓。”
  数年后,我才知道,那天我妈在县城好不容易找到我父亲时,父亲正和几个青年男女在研究工作,其中有个长得很美的女人同父亲坐在一条长椅上。父亲见我妈胆怯地由警卫员领着站在门外时,刚才的笑容一下就没有了。他威严地近似咆哮着说:“谁叫你来的?”将所有在场人都吓住了。警卫员立即揪住我妈就住外拖。将我妈拖进门房后,警卫员厉声地追问我妈:你不是说,是我们局长的老婆,为什么局长一见到你就发火呢?我警告你,假冒局长的老婆就是流氓,流氓是要法办的。我妈早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听说这样来找老公是流氓,是要法办的,就连忙独自往家赶。
  不久,就有人从县上来我们家,对我妈说,你与我们局长成为老公老婆是地主于朝龙包办的,现在政府不承认,你就在这张离婚书上押个手印。我妈呆呆地一声不响地押了个手印。好象对父亲休妻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平静得很。只是在来人说要将我带回城里去时,我妈哭了起来,她低着头喃喃地说:带走我的宁子我就不想活了,我就死,我就死。县上的人见这样,也就没有说什么走了。我长大后就想,父亲可能根本就不想带我进城,这不只是他那时工作忙,更主要的他正在同他的革命同志恋爱,如果有我在身旁那不大煞风景。
  我妈是在一九五八年饿死的。那时,父亲已经是邻县的县委书记,也就是一位七品父母官。由于我一直跟我妈生活在老家,父亲还不时叫人送点吃的东西给我们母子俩。但我从来没有发现我妈吃一口,就是在她因缺食品饿得快不行时,也绝不动父亲送来的食品。她最终同她母亲一样,也饿死在黄沙塘于家这个陌生的村子里。所不同的是,她母亲留下的是一个也快饿死的无依无靠的小女子,而她留下的则是有一个已为父母官的父亲的我。

  三

  父亲和高姨的故事,是那个年代最普通最平常的事情,可以说没有半点传奇色彩。刚解放那时,革命队伍的同志们,大都要按电脑程序一样完成人生的一件大事,这就是没有结过婚的要选美定亲,原来有结发夫妻的要按“革命条件”进行重新审查,能换的就尽量换。自古来,就将江山和美人联系在一起的。革命成功了,江山归同志们了,没有美人相伴也就违背了古训。何况革命队伍中美人多得很。高姨就是父亲领导下的革命队伍中的大美人。
  高姨出生在大城市天津一个工厂主家庭,其父亲拥有当时天津较有名的纺织厂。高姨是这个资本家最小的女儿,受过很好的教育,是共和国首任总理夫妇的校友。也许正是南开的革命激情的影响,高姨在十八岁那年参加了南下部队来到了湖南,后来就同我父亲一样转到地方从事新政权的建设工作。在我父亲担任县委书记时,高姨就是这个县的妇联主任了。
  父亲是在与我妈办完离婚手续不久与高姨结为革命夫妻的。起初是情窦初开的高姨爱上了年轻有为的县委书记的。她感到这个大她许多的男人,是那样优秀的。他出身赤贫,苦大仇深,经过革命的战争洗礼,那样具有革命的理想,有为革命事业献身的精神。就是他表现出来的粗鲁也应该视为革命者的粗犷和豪气。当父亲知道高姨爱上他时,更是欣喜若狂,立即请来了他的老首长,在他的老首长及其新夫人的主持下,举行了婚礼,组建了让多少人眼热的革命家庭。
  我在我妈死后的第三天由村里人送到了父亲和高姨家。我妈死了,村里人没有通知我父亲。村里人说,他已经将她休掉了。这么多年他又从来没有回来过,现在又当了那么大的官,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于是,我这个孝子作为唯一的亲人,在大家的帮助下将我妈埋葬在她母亲的坟墓旁。但对只有十二岁的我以后如何生活,被饥饿折磨的村里人却一致认为,应该将我送到城里面去。他们说:当了官不要老婆自古以来多着呢,就是做了皇帝也会要儿子的。于是,我和两位算是本家的村里人来到父亲任职的那个县,好不容易找到了县委大院,站岗的却不放我们进去,说先要通报。村里人就说,你告诉他,他原来的老婆死了,我们给他送儿子来了。过了一会父亲的秘书就来了,将我们接到父亲的办公室。父亲很有教养地拉了一下村里人的手,并习惯地将手伸向了我。见我害怕一个劲往后退,父亲就用他那双大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说,“宁子,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有十二岁吧。”村里人的诉说我妈死了,孩子太小,不是村里人不愿意抚养,而是怕跟着学坏。父亲先是有一些吃惊,然后中气不足地说:死了就没有办法了,宁子是我的儿子,就放在我这里吧。之后就叫秘书陪村里人去食堂吃饭。
  这是父亲为官后第一次请村里人吃饭。特别是在那个充满饥饿的年代,请人吃饭是给人很大面子的。这种事对于家村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刚解放后不久,父亲在县城当官后,村里有人来找过他。有的为了找个工作,也有为了各种难事来请求帮助。父亲都拒绝了。只要有人提出此类要求,他就会说,“你认为共产党的江山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想参加革命,不要说好听的,原先为何只知道在家抱老婆过日子,为什么不象我一样提着脑袋参加游击队?!”慢慢地,就没有人再找他了。这些事让还不是我父亲爱人的高姨知道了,她以无比崇拜的心情写成了文章,在报上说父亲革命性和原则性很强,不利用职权为亲友谋福利。我想,父亲看后会在心里说,“妈巴子的,狗屁亲友,老子落难时谁都欺负我这个孤儿。”然后就会黯然神伤地沉默好一会。对父亲十分明显可以说还有点仇恨的回避,村里人是明白的。也许对原先欺负过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感到内疚和后悔,慢慢地村里人就不再找他了,大家闲谈时也尽量不提到他,好象他与于家村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在与外村人提起父亲时,那种自豪感就特别明显。这一次,村里人因送我而享受了这难得的一餐,那兴奋之情可想而知。只是让他们感到遗憾的是,父亲没有同他们坐在一起共进午餐。
  村里人吃完多日不见的白米饭,心满意足地走了。我坐在父亲的办公室不敢直视这个陌生却十分想念的父亲。父亲用电话叫来了一位女人。他们低声地谈论着什么,父亲是同她用官话加家乡的土话说的,从我能听到的,他妈饿死了,送他到寄宿学校等片言只语中,我知道他们在谈论我。最后,那女的说:“他终究是你儿子啊,就让他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吧。”说完就走到我身旁,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宁子,我们回家,好吗。”我看着父亲,只见他眼含着热泪,用感激的声音对我说:“还不快叫妈。”见我没有开口,那女人就说,“就叫高姨吧,好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高姨。看惯了村妇的我,简直没有办法形容她的美丽和气质。那时的高姨,已经同父亲为革命制造了两个革命接班人,这就是我四岁的大弟高兵和二岁多的二弟高阳。她作为少妇区别于少女的只是那本来圆滚的胸脯和臀部更加圆滚,更加鲜嫩。她的笑是那样灿烂,好看的红晕印着两个令人心醉的酒涡。她全身上下,一举一动都体现出知识女性的矜持和圣洁,善良而贤慧,且充满了温情。当然,这些形容词都是我现在想出来的。当时,我只觉得她好象我们村里供着的观音菩萨一样,高高在上,让人仰视,让人崇拜。更准确地说,我真有点忌妒这个在村里广为流传其劣迹的父亲,不知他前世修了什么福气,竟能占有高姨这样的女人。我多么为刚死去了的我妈抱不平。
  父亲和高姨的家在县委会大院的后院里,是一间近二十多平米的平房。房子里除了床和书桌外没有其它东西,比起朝龙大伯原来的家差得远了。高姨是用布帘将房子分成两半。其中的一端就是我和两位弟弟的房间了。那只能挡住视线的布是没有办法隔开那无孔不入的声音的。这样,也就将父亲那曾经严重影响于家人生育的恶习传染给了我。每当夜深人静之际,当我听到用布帘隔开的房子那边传出高姨那压抑的娇喘声时,有一种少年男子的冲动就会折磨我,随着那优美而令人烦躁的声音的结束,我那莫名奇妙的激动就变成了怒气。这时,我甚至想为可怜的我妈做出一些让父亲和高姨难堪的事情来。当然,我总是什么也不敢做,可以说也根本不想做。只有在我娶妻生子了然男女之情之后,我才理解父亲抛弃我妈而追求高姨的合情合理性。无论如何都得承认,我妈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不能与高姨同日而语。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为得到象高姨这样的女人而与象我妈那样的无貌无才的村妇离婚的。何况,那还是地主于朝龙包办的婚姻,我父亲也许真的对我妈根本就没有那相依相恋之情,有的最多只不过是青春男女的情欲呢。
  特别重要的是,高姨不只是父亲因革命而获得的一个美女。在一定程度上,高姨还是父亲革命事业的得力助手。甚至可以说,如果父亲是在游击队转战城乡中成为一位革命战士的话,那么,在革命成功并掌握了政权后,是高姨用她完美的行为将他培养成为共产党的一位优秀地方领导人的。
  高姨是个美丽而有教养的女人,但更是一个革命者,是一个富有理想的革命者。在她的心目中,父亲也是一个有共产主义伟大理想的革命战士。她之所以愿意为父亲献出宝贵的青春和美丽,因为她将父亲当成了革命战士的化身。她是共产党队伍中少有的知识女性,她对共产主义革命事业是那样的坚信不疑,她心地纯洁,真心实意地为共产党的每一个英明决策而欢呼。她充满爱心,热爱革命队伍的战友们。作为妻子、作为母亲,高姨对自己的亲人们倾注了满腔热情。当然,这些亲人也应该是革命者或者将来是革命者,而象高姨的父亲那样的资本家虽然也是亲人,却只能体验那种与亲情和爱心完全相反的东西。
  高姨的父亲来投奔高姨是在我投奔我父亲几年后的春天。准确地说,应该是六零年春天的故事了。高姨的父亲是在公私合营之时失去他心爱的工厂的,当然这绝对不能与我父亲在赌博中失去土地和房子相提并论。我父亲和高姨这些革命者,通过一种叫赎卖的办法剥夺了象高姨父亲那样的剥削者,其目的就是要将这些剥削者变成劳动者。那时候,高姨的父亲是不能再掌握工厂的经营管理权了,因为革命者认为,象高姨的父亲这样的剥削者,只有同工人们一起用铁器敲打铁钉才算劳动。于是,这位年过花甲、长期以管人和经营为生活内容的剥削者,想到了他同是革命者的女儿和已在革命队伍中当了官的女婿。于是,他在没有征得女儿女婿同意的情况下,就从那遥远的都市般的天津城,南下来到我们这座小县城。于是,就有他那从小丧父逝母的、现已掌握了政权成为了当地百姓的父母官的女婿,出于内心的热烈欢迎。于是,也就有了他那快十年不见、现也成为了革命者的女儿,大义灭亲之举。
  准确说来,高姨之举也不是什么大义灭亲。她看着她的父亲在我父亲欢天喜地的陪同下来到家里时,先是有点吃惊,然后连忙关上门动员那满怀希望的老人回到工厂去劳动。“爸,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现在政府是收走了你的工厂,要你劳动,这是在挽救你。你过去靠剥削工人发家,那些财富本来就是工人们的,现在政府只不过代表工人拿回他们自己的东西。何况,你对政府不满就到我这里来,我这里不就变成了剥削者的避难所了。我和我爱人都是共产党员,还是领导干部,我们能这样做吗?你住在我这里,会影响我爱人进步的。爸,不是女儿不孝,而是你必须服从革命的需要。等你改造好了,我一定接你养老。”那很有教养和风度的老人,听到这些话什么都没有说。他艰难地弯下腰,提起那个还没有打开的包。他的眼角有一点潮湿,也许是风将沙子吹进他那已显昏暗的眼睛。他小心地用那很好看的手帕蒙了一会眼睛,头也没回地踏上了北归之路。正计划如何孝敬这远道而来的岳父大人的我父亲,也被爱人的话惊醒了。他多么佩服爱人的思想觉悟和及时的决定。从此以后,我再没有看见那可敬又可怜的老人。他也没有再与他那女儿女婿通任何消息。据说,前些年,我二弟也就是高姨生的第二个儿子高阳,到过天津,见到了已有九十高龄的外公。老人曾问过这个一身名牌、出手大方的外孙开什么工厂,生产什么产品,如何在短短几年积累了这么多钱。当老人知道我二弟的公司除了倒卖政府批文外什么产品也不生产时,他惊讶中还有点气愤地说:“原来你们就是这样革命的。”不用说,这里的你们,肯定是指他那已黄泉做鬼的女儿和还在阳世为官的原女婿。
  但是,我并不认为高姨真正理解了我父亲,特别是我父亲这些为生存而参加革命的人所具有的理想世界。的确,父亲常说的一句名言就是“我们这一代人,为了革命,什么都可以不要,甚至生命。”不管人们如何评价这好象有点口号式的话,我还是相信父亲说的话是真的,是出于内心的。与那些有意识地为穷苦大众的解放而牺牲小家的党的领袖们不同的是,象父亲这些被革命领袖分析过的流氓无产阶级,参加革命最大的原因是有了生存的机会和复仇的希望。我曾经这样假设过,如果在游击队时代,遇到了不离开了游击队就只有死的选择的话,父亲十有八九会选择生,因为他参加游击队本身就是为了生存。正是针对这一点,革命队伍的领导者们就要给这些战士们灌输除了生存之外的理想和道德观。他们告诉自己的部属们,战场上是你死我活的,只有战胜敌人才可最终获得生存的权力。胜利了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房子和女人。投降或逃跑是没有好下场的。革命成功后,是那能主宰他人生命的权力,才让父亲们真切地体会到革命的崇高和神圣。他们已经认识到,如果革命政权失去了,或者因自己的错误离开了这个掌握政权的革命队伍,那就意味着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所以,他们有为了革命牺牲自己生命的豪言壮语。也就是说,是生存的需要和共同的既得利益使父亲们具有为维护革命事业而奋不顾身的勇气和精神力量。高姨是没有办法认识到这一点的,就是认识到了,她也决不会承认这种让人痛苦的结论。
  高姨和父亲对待革命理想的认识和理解是不同的,这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完整地体现出来了。当父亲从受人敬仰的地区专员、高姨从地区党委宣传部长成为革命群众专政的对象时,父亲能够很快地适应了 “低头认罪”的大气候,他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向代表革命和正义的红卫兵及所有的造反派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一次又一次地痛改前非的表示,让自己一次又一次逃过了皮肉之苦。而高姨则不同了,她永远坚信自己革命理想崇高而神圣不可侵犯,就是被打断了肋骨也不愿意向造反派承认任何有关革命原则问题的错误。于是,她这个资本家的臭小姐被关进了牛栏,关进了父亲革命前住过的那种吞没人意志的地方。高姨是坚强的,是勇敢的,始终不渝坚信共产党是会还她清白的。

  然而,高姨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当红卫兵将父亲的认罪书和与死不认罪的资产阶级孝子贤孙的现行反革命脱离夫妻关系的声明书,放在高姨面前时,高姨那漂亮的面孔被伤感和愤怒所扭曲。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不相信十多年来崇拜而献身的革命者竟这样否定了革命的原则,她不敢想象那样爱着自己的爱人就这样将她出卖了。她从一个革命斗士很快变成了就象我妈押离婚手印时一样的村妇。她神经质地反复读着那两份材料,终于流下了就是惨遭毒打也没有流下的泪。她喃喃地自语:“怎会是这样呢?怎会是这样呢?”几天后,她找机会投河自杀了。
  父亲是在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后,由我带着两个弟弟将高姨自杀的消息告诉他的。尽管他没有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悲伤的。高姨终究是他深爱的女人。他只是为了向党证明自己从没有与党有二心,才写了那份与死不承认错误的爱妻脱离关系的声明。他看着天空,口中念念有词,好象在说:“古言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多比我你地位高得多的老共产党人都为了生存在讲违心话,你又何必那样死心眼呢。”当然,这些话父亲是不会当着我们面说的,可能他心里也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是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妈巴子。”
  记得自从高姨指出“妈巴子”这句话是流氓语言后,常挂在父亲口上的“”妈巴子“已有好几年没有说了。
  
  四

  父亲和雪姨成为夫妻,是父亲文革后复出成为这个城市的领导人之后的事情。父亲是七七年平反成为这里市委书记的。那时,距高姨自杀已有九年多,父亲也五十六岁奔六十的人了。
  雪姨刚好比父亲小二十六岁,比我小一岁,是个三十岁尚未婚配的老姑娘。雪姨是市物资局机关里的一位普通工作人员,其父母都是我们城市一家街道工厂的工人。雪姨共有五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雪姨中学毕业就到机关里担任打字员工作。开始时,机关里那些未婚青年好象也有人给雪姨写过纸条,送过电影票,但都没有很好地发展。主要原因大多是雪姨强调要与父母一道承担抚养弟妹的义务,慢慢地那些原来怀着热呼呼希望的青年冷却了。开始雪姨并没有当回事,但随着岁月无情的流逝,弟妹长大后,雪姨自己也就急了起来。
  这时,父亲文革前的秘书到物资局出任局长。这位新局长在同机关干部谈话时知道了雪姨的情况。于是,他连夜赶到我们家,在书房里与父亲密谈了一会就走了。
  第二天,父亲在家里接待了物资局局长和物资局办公室工作人员雪姨。父亲先还是与那位心照不宣的局长谈了几句工作,后就和雪姨谈天说地起来。也许雪姨从来没有和父亲这样大的官面对面谈过话,开始有一些紧张,后看到父亲还很随和,也就能说上几句。他们走时,父亲一改平时不送下属的习惯,很高兴地将他们送到大门口,反反复复说着那话“很好,就这样定了,就这样定了”。
  不久,雪姨就入了党,从打字员提升为办公室副主任,后来就和父亲结了婚,成为了我们兄弟三人的继母。
  父亲同雪姨结婚前,我们就没有同父亲居住在一起。我和二弟都在父亲平反前就分别在就业的工厂和商店娶妻生子,住在各自单位用厂房和仓库改建的宿舍里,三弟还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本来,对于已官复原职的父亲,我们这几个在文革中跟着他受过苦的儿子们,曾抱有幻想,希望能得到某种补偿。父亲英明地洞察到了我们的企图,为了粉碎我们的依赖思想,父亲很严肃地将我们兄弟三人叫到他的书房里,讲述了许多革命道理,他要求我们要安心工作,要靠自己立足社会。我们对父亲虽然有一些看法,但从内心上还是崇敬父亲作为一个革命者伟大的品德。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把父亲的住所当成我们公认的家。我们兄弟经常带着妻子儿女回到共同的家一聚,共述父子和兄弟的革命感情。父亲也乐意与我们兄弟和孙子孙女们在一起。雪姨来到这个家后,我们慢慢感觉到了有些变化。
  这种感觉起初是朦胧的,最终的明朗还是雪姨的杰作。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我大弟临时休假,闲来无事,就和他的儿子回家看望父亲和爷爷。象往常一样,他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只见暗暗的客厅除了电视机的光亮外没有其他的灯光,于是,他五岁的儿子也就是我侄子熟悉地打开了灯。这下,可让我弟弟惊惶失措了。原来只穿着短裤的父亲正抱着差不多没穿什么的雪姨在看电视。父亲开始有一点尴尬,立即就升起了一股怒火,他厉声地对着平时恩爱有加的小孙子吼道:“这样没有礼貌,进房连门也不敲。真没有教养。”我大弟那可爱的孩子被吓哭了,我已过而立之年的弟弟低着头,牵着伤心哭泣的儿子,红着脸边向门外退边小声说“我们不知道,我们就走。”弟弟走出家门后,听到房里父亲怒骂声。“妈巴子的,叫你不要这样,你偏要。妈巴子的。”接着就是雪姨娇泣声。
  我是在我自己的家里知道这件事的。大弟怀着万分懊悔和失落的心情回到家后,他那已经不再哭泣的儿子将刚才的遭遇告诉了他母亲,也就是我的大弟媳。这个在我父亲还是政治贱民时、顶着她那领导一切的工人阶级家庭的百般阻挠、爱上并最终嫁给了我弟弟的女子,一听就火冒万丈,她不顾我弟的反对,硬是拖着我弟弟和他们的儿子到了我家。当着我老婆和女儿的面讲述了这一切。最后,我弟媳强调指出:“大哥大嫂,你们说说,那不是我们自己的家吗?!回自己家难道也需要敲门。他们为什么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呢。老爷子还好意思骂我的儿子。”我发现我的妻子和女儿也一个劲地点头称是,一股钻心的痛苦莫明奇妙地涌上心头。我真不愿意承认,那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
  第二天,我和大弟不约而同地来到父亲的办公室,将父亲和雪姨家的钥匙交给了父亲。父亲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钥匙,就压低嗓门说:“妈巴子的,你们想造老子的反?”在这庄严的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这粗野的骂声,也充满了权力的威严。自此以后,我和俩个弟弟不时有“宁愿跟着叫化子娘,也不要跟着当官的爹”的感叹。不久,我们三兄弟经过考试,分别到北京和省城上学深造后,父亲家就更难得见到儿子和孙子们的身影了。就是有时父亲发话,想见见孙子孙女,我老婆和弟媳总是有各种理由而让父亲难以如愿。
  好在父亲工作忙。他的口号是将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于是为了响应英明领袖的伟大号召,他根据中央的十个大庆油田等类似的经济发展目标,绘制了我们城市的宏伟蓝图。革命的事业和革命的理想就象兴奋剂,使父亲充满了活力。他没日没夜地工作,他经常告诫部属们,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则要为革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改革开放后,父亲的自我感觉更是良好。他那花白的头发,在雪姨的“强迫”下染成了乌黑发亮,真如焕发了革命青春。
  父亲在岁月的流逝中,在人民群众有肉吃和有电视看而为他们这些掌握权力的革命者歌功颂德时,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一个革命者伟大的人生。他在赞扬声中开始忘记了青年时代在黄沙塘于家和在文化大革命中所受到的欺压和羞辱。他甚至不愿意再去回顾更不想思考那些岁月。然而,那岁月的痕迹象幽灵一般,时不时钻进他的生活。
  那时改革开放和引进外资是联系在一起的。有一天,父亲的部属很高兴地向父亲汇报说,终于钓到了一条大鱼,美国某大集团公司董事长原来是我们市某县五十年代出去的。那可是个能人,从讨饭到打工、再到开小店最后办成了有几十亿美元家产的大公司了。他富了不忘乡亲,有意到家乡投资,现在由省里某厅某领导陪同已下榻在我市的某宾馆里,希望书记能前往共同晚餐。父亲哈哈一笑,也没问这外商姓何名谁,就兴高彩烈地前往宾馆。在宾馆的总统房的客厅里父亲见到了那位由省某厅某领导陪同、由大小秘书伺候着的美国大公司的董事长。可双方刚准备握在一起表示友谊和问候的手却在半空中凝固了,一个共产党的市委书记和一个来自美国的大公司董事长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对方。最后,还是父亲首先清醒过来,他将原伸过去准备握手的大手变成了挥动的手势,很不礼貌地指着对方而十分威武地说:“你不是五二年叛国的大地主于朝龙的二儿子吧?!”美国公司的董事长也很快从当初的惊惶中解脱出来,他的手很绅士般地将油光发亮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扶了扶昂贵的金丝眼镜,很大度地说,“家父是本市某县的黄沙塘于家的于朝龙先生。难道你不认识?!”并回过头来很鄙视地用英语对其秘书说了些什么。
  那已准备好的美味佳肴父亲是无缘享用了。尽管省里某厅的领导和父亲的部属想从中调节一下这俩位关键人物因历史造成的紧张而尴尬的气氛,父亲还是气愤地离开了宾馆,并将随之而来的因胆怯脸都变了色的部属狠狠地骂了一通。部属有口难言地不敢作任何解释。
  于朝龙的儿子并没有被父亲的粗鲁和权势所吓倒,尽管他明显地感觉到各级官员对他的态度的变化。第二天,他就用美元租了这座城市最好的十部小车,同他的秘书带着各种礼品回到了他当年亡命而别的故土。当他知道那些留在家乡的兄弟和母亲都先后命归九泉时,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的秘书给全村每家都送去了贵重的礼品,全村人都感激不尽地接受了,并自发地拿着工具同他一道整修着他父母兄弟的坟墓。后来,他向村里人很礼貌地鞠了三躬,留下二十万美元给村里人修水库和建学校就走了。他是直接从老家到省城坐飞机走的,以后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村里人不管乡和县里的反对,用于朝龙儿子留下的美元,很夸张地为于朝龙夫妻及儿子们修建了一座很大的坟墓,并在坟墓不远处修建了方圆百里最好的学校。村里最有学问的老夫子亲自书写的“朝龙学校”几个大字,立在学校的屋顶,红红的,好远都可以看到。
  这些情况父亲是知道的。在公开场合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干预。他只是对几十年没有往来的乡亲们感到不解。他曾私下说,“妈巴子的,共产党对你们还不好。几十万美元就将你们收买了。”尽管父亲表现得那样不屑一顾,但可以看得出,父亲对于朝龙儿子用金钱得到的尊敬在骨子里还是很在意的。
  就在于朝龙儿子回于家村后不久,我父亲叫雪姨将大学毕业后回到故乡工作的大弟和二弟找回家。在父亲的书房里,父亲同那俩个日益疏远的儿子很认真地说:我老了,干革命几十年总算明白了一些道理。我知道,你们对我不关心你们的前程有意见,不是我不关心,而是时机不到。你们想想,我在位时,你们在我手中能做多大的官呢,搞得不好还会有人东告西告的。现在我要退了,对你们还是要有个安排的。我想,老二你可以从政,老三你可以从商,你们大哥在外省教书,我就没有办法管了,如果他愿意,可以调回来,从政从商由他选。
  可想而知,当我两个一直对父亲抱有成见的弟弟,从革命者的父亲口里听到这些严肃而富有亲情的安排时,真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们看着父亲那少有的慈祥而真切的眼光,深深地体会到父爱的伟大。我二弟后来多次对我说起他那时的感受,最后总是感慨地说,无论如何还是血浓于水啊。
  父亲是八十年代中期从第一线退下来的。那年父亲年已六十有五。当时,中央在反复强调什么废除领导干部职务终身制。省里领导找父亲谈话时,父亲一再说自己身体还好,可以为党奋斗终生,最后还是同意退居二线。但提了一个要求,就是:“江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打下来的,应该交给我们信得过的人。我们的孩子生活在我们身边,受我们教育多年,是信得过的最可靠的革命事业接班人。比如我家二小子,就是很有觉悟和政治水平的好青年,应该好好培养。”
  据说,省里面的领导非常同意父亲的观点,因为,中央就有相当权威的人公开说过类似的话。于是,在父亲从书记成为顾问委员会主任的同时,我大弟就从工厂的工程师成为了市团委书记,后来就成为市委组织部长进了常委班子。在顾问委员会完成其历史使命,父亲最后完全退下来时,大弟已是市政府常务副市长了。
  事实又一次证明,我父亲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我大弟的确非常具有政治家的天赋。他不仅继承了我父亲敢说敢干、能够面对一切困难的无产者精神,而且在所有的公众场合,他都能将高姨礼貌和给人信任的修养完整地体现出来,更为重要的,他所受的教育比父亲们能更快地接受新思想和新事物。他在为城市的经济发展做了大量工作的同时,还能用许多非常合理的口号将社会流行的诸如卡拉、桑拿之类披上改革开放的外衣。在他的策划下,我二弟就能从一个工薪人士,迅速地合情合理合法地成为了掌握上千万资产的大老板。
  我那很有觉悟和政治水平的大弟,就曾这样对我说过:古时候总是将升官和发财联系在一起说的,共产党的官在表面是不允许个人发财的,只能说为人民服务。但为人民服务,人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种代价就是交出你作为主人的权利,特别是对社会经济资源和政治资源及文化资源的支配权。共产党的权力在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对社会财富的占有。如果没有实际利益,人们也就没有追求权力的兴趣了。天下熙熙,利之所趋。但权力这个东西是有时效性的。因此,对权力的继承从来就是权力掌握者在权力有效期间必须认真考虑的问题。我们家老爷子尽管没有读过政治学,但事实上也精通此道。你想,如果没有我及他培植的接班人掌握着权力的话,他离休后,最好的情况就是按政策享受那些有限的待遇了,而且要看人家的脸色。
  对这点,父亲虽然从不在公开场合加以评论,但有一次我探亲回家同完全闲赋在家的父亲小饮,他在几杯茅台下肚后,看看左右无人轻声地对我说:“妈巴子的,你俩个弟弟比你强,为官的如鱼得水,为财的合理合法。你啊,就会读死书。如果想通了,还是回老家来吧,我叫人给你个职务。这里干点什么都方便。”说完就嘿嘿地笑了起来。可以看得出,父亲尽管为自己不能亲自再在官场上拼杀感到有一些失落,但为自己的后人有如此造化也感到心满意足了。但我总感到,那充满父爱的笑声又多么象狡诈的老农骗取了他人财物后的窃笑。
  父亲与雪姨的关系还算可以。人们对老夫少妻之间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年少妻子的青春荡漾如何在已不提当年勇的老爷子那里得到有效的抑制而不决堤外泄。这些问题在父亲那里应该不是问题。雪姨就曾很神秘地对我的老婆、也就是她那和她年龄相近的儿媳说起过老爷子那永不满足的欲望。“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越老越行了,离休之后竟然天天需要。我真的受不了了。他的儿子也是这样吗?如果这方面都遗传的话,做于家的儿媳妇可就惨了。”我老婆听到这些话,竟脸红得不知如何回答这位长辈的发问。就是在晚上同我恩爱后向我讲述这些话时,我还能感到她脸在发烧。但凭着我们这些年青体壮的于家后代的亲身体会,雪姨这些话,应该有点夸张,或许是在嗔怪中证明自己选择的正确,也可能还有点对自己能很好地开发老年人的性爱潜能感到骄傲。我的这些想法并没有告诉我老婆,我不愿意与自己的女人讨论长辈的那种事,尤其在没有穿衣服的床上。
  尽管父亲宝刀未老,但雪姨还是没有同意与父亲生孩子。其理由是父亲家老大和老二,也就是我和大弟高兵的孩子都有几岁了,雪姨再生孩子有点难为情。尽管这也许不是真正的理由,但我们兄弟还是真心感谢雪姨的,我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叫比他们小得多的父亲的孩子叫叔叔或者阿姨。雪姨没有为父亲制造革命后代,并不影响父亲对雪姨家事的关照。因为他知道雪姨是为了弟妹们而耽误了婚姻才将处子身献给他的。所以,无论父亲是否在位,凡是有关雪姨家的事,他都要亲自出面办理。在父亲的亲自关怀下,雪姨高中毕业的大弟到党校深造后担任了一个区的副区长,二弟从工厂调到了团市委担任青工部部长,三弟到工会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四弟和五弟都保送上了我们市属大学,六妹初中毕业不愿意上学就到了公园担任出纳。仅此一点,雪姨也是感激父亲的。
  父亲德高望重,且革命事业后继有人。他心满意足地安度着晚年。但不知为何,当他生命进入倒记时后,他总爱和儿孙们谈论他的父母和几十年没有回过的故乡,有一次在饭后闲谈中,父亲竟然说,他这一生要感谢于朝龙。如果不是于朝龙教他赌博,他可能就会守着那几十亩地而在解放后成为地主。如果不是于朝龙因他拿东西而毒打他,他也不会火烧于朝龙家房子而远走他乡参加革命。如果没有于朝龙包办,他就不会与我妈成亲也就没有我了。看着父亲那忧郁的老脸,弟弟和部属们就建议他到故土看一看,或请老乡亲们来家坐坐。然而,每当这时,他又总是很豪放地说,革命者四海为家,哪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
  但我是知道的,他在心里一定在骂,“妈巴子的,于家人从来就没有当我是人呢。”

  五

  父亲要死了。
  尽管他日益虚胖的身躯,会给人各种错觉。然而,所有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五脏已全部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病变。
  我同许多人守候在病房里,在等待着他死亡。
  市委办公室送来了为父亲准备的悼词。这篇由父亲原秘书、现市委书记审定的悼词对父亲评价很高。文称,父亲出于贫苦人家,青少年时代因反抗地主的压迫而投身革命,历任游击队队员、副队长,解放后任县公安局长、县委书记,地区专员。文化大革命受冲击,文革后任市委书记,为废除领导干部终身制,主动退居二线,担任顾委会主任,最终享受副军级待遇。是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是党卓越的地方领导者,是人民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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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作者:逍遥津 留言时间:2012-01-29 10:15:58
我说"父亲"在生活中能够找到原型,是指此类出身背景、性格、人品的人对于在战争中打红眼的双方来说都不会被拒绝。但这並不代表我认同作者在作品中描写的所有细节。

比如"离婚"一节。熟悉国内党内斗争史的大都知哓,组织上通常求女方和男方离,而不是相反,原因就在于男女双方地位和年龄的差距。再比如"退休"一节,这也明显违背中国的官场文化。没有权力极大的上层暗箱作业,这种县巿一级中低层干部胆敢公然破坏台面上的党的原则,明目张胆地向组织要求权力交換,这在现实中是不可思议的,也和中国的实际观察不符。我的高中、大学、硏究生时代的同学,许多已处于这种地、巿、厅、局层级的干部,有一两位已达部与副部一级,没有一人具有这种"父亲"背景,大都出身寒门,凭着自身的学历、智力、才力和体力在中国社会中升浮。如果真如小说中那样,"父亲"手眼通天,在官位有限而"父亲"一类小官又多如牛毛的情況下,哪里还有空位让咱同学们坐一坐呢?

一篇小说、一幢房子,好坏全在于细节。这位作者,于䢖嵘,观察社会、观察事物、观察人生的功力还很欠缺。文科生的通病:先做好答案,然后去寻找素材,难免东拉西扯,逻辑不顺。这种华而不实,硬伤处处的毛病常见于国内的电影、电视剧之中。文学作品可读性稍強些,大都是因为"性"。国内现在可以放开手写性,而性描叙又是于䢖嵘们的长项,最熟悉,有感情、有生活,可以不用逻辑思维,信手拈来作为花边置于文中,増強了一些生活气息,但作用也就仅此而巳,文中主要立意仍当不得仔细推敲。

好了,不打体力仗了,我得另挑新题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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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8 22:53:38
哈哈,希望皇兄这个现身说法对逍遥津兄有帮助。

共产党从延安时代起,就不缺歌功颂德的。而国民党在大陆,也就只有共产党这个武化团体的反对派。所以国民党垮台后,共产党把自己整得一塌糊涂。
国民党到了台湾有进步。为什么?有大陆共产党那个反对党与参照物。国共很多时候是比狠比烂比下流,你活埋我我活埋你。自从隔着个台湾海峡之后,虽然也是互相抓特务,但是因为蒋介石毕竟有个老美罩着,他不搞公审割喉,不搞劳改营,不搞枪毙犯人要家属交子弹费。
现在的国民党早不是蒋介石的党了。可是台湾人仍然有对国民党的怨气要发。发得“228”平了反,国民党认错谢罪道歉赔偿,将来还要永远纪念。

现在的中共,大家都说不是毛共了。那么象于建嵘这篇小说拿毛共说事 ,为什么现在的中共与大家同志们还那么敏感呢?就是因为毛死了,江青被捕了,可是跟着毛爷打江山的那样的八爷,一直稳坐江山到死,还要让儿女接班。你弄得再好,人家也有理由不服啊。难道大家伙推选逍遥津去当那个副市长,就一定不比那个老流氓革命家的亲生儿子干的更好吗?如果没有民众的眼睛与力量监督制约你,逍遥津同志喝高了坐抱花右拥玉,执行党的指示维稳绝不误,就靠你夫人能够掌控你吗?如果那个亲生儿子完全跟老子一个德行,那不更合老革命老人家的心意吗?连提出这样的看法共产党都要给“和谐”掉,俺哪怕做了美国人,还有那么多亲人在国内,在美国长大的儿子也不愿人家说他妈妈爸爸的祖国令人恐惧,不愿意绞尽脑汁把他的表弟表妹一个个“弄到美国来”,俺不帮他们叫喊行吗?

中国的历史,大家都不愿意提。可是中共几乎天天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逍遥津有没有学习习副主席不久前在中央党校的讲话?中共从辛亥到北伐到如今,一路都是伟大光荣正确啊,几乎正确得连喷嚏感冒都没有患过啊。咱们替他们打几下喷嚏,咱们倒成了萨斯病毒啦?

没有四五天安门的叫喊,会有后来邓小平的上台?没有从1978年起中共体制内外对中共过去的罪孽恶行的揭露反思,中共与中国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民间与网络巨大的舆论压力,没有开放世界的反应与舆论压力反制,中共吃饱了撑的,要杀掉胡长清成克杰?还会让魏京生方励之“出国就医”?刘晓波能够撑得到一个诺贝尔奖?(记住,诺贝奖不发给死人啊)邓玉娇不会被当作杀害革命干部的反革命公审枪决?湖北省长最发疯,也不会要失态去抢那个记者的录音笔吧-一个眼神,就至少可以让那个小妞记者开除公职永不录用吧。没有公民良知与压力,美国乃至整个西方世界的重污染工业,印度恐怕就没法同中国竞争吧。他们只有一条恒河,咱们长江黄河淮河珠江雅鲁藏布江多的是!逍遥津同志您是市长,俺把您全家七姑八姨全部在温哥华豪宅安居,求您让俺开发您的家乡县,建一个“国际一流”的医院垃圾掩埋场,您真的不考虑?

大跃进全国的森林怎样毁之一旦的?昆明的滇池怎样在文革中一下排干,在改革开放中又怎样一下变成墨镜发臭的?金日成传位到了金三,那个老革命的市长儿子的儿子现在也可以准备接革命的班了吧?

大家都不在乎,而且越不在乎越爱国。这个国家确实可爱。

假如薄熙来进了常委,忽然间薄瓜瓜海归当中国商务部长或者中国银行行长,你也要俺跟着赞叹薄瓜瓜顶呱呱?

站在薄熙来的角度,李鹏儿女都撑住中国半边天,我的瓜瓜就不是大梁?

他们同于建嵘的“父亲”,究竟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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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皇城根儿 留言时间:2012-01-28 21:36:44
呵呵,逍遥老弟,你能和教主过招近十几个回合,功力了得。为兄的很是佩服。老弟没看出来嘛,教主她近来有些患了“找不到洗脑对象”的忧郁症。你来接受她的洗脑,她美还来不及。只要教主快活,为兄的感激老弟还来不及,“见谅”一词又从何说起呢。

其实,老弟的很多看法为兄的特理解。很多人对中国政府的看法都随着中国经济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发生了本质的改变。可是还有这么一些人,无论中国取得了什么成就,哪怕中国变成了美国,也会对中国政府吹毛求疵,更何况中国的确有那么多显而易见的体制问题, 比如教主还有她的忠诚教徒--在下。为什么呢,因为世界上就有那么一些人,从来对政府就不信任,总是防着,盯着,像待贼一样待见政府。 这类人在生活中也一定是那种“得了便宜也不肯卖乖”的主,就是特不喜欢给人家面子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是以个人为单位,那就是独立观察家和撰稿人。如果是以公司(组织)为单位,那就是媒体。所以老弟看看美国媒体,天天都和自己的政府过不去。 中国国内也有天天都和自己的政府过不去的媒体和个人,但大部分都被和谐了。没被和谐的就剩下流亡在外的教主了。怎么办? 只好自告奋勇地做了人家的代言人了。这就叫“大狗叫,小狗也要叫”。被和谐了就出来叫。各叫各的。瞧,这样一来,我们教主就和中宣部平起平坐了。它那她没招,她那它也没招。和平共处50年不变。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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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8 21:01:52
逍遥津上面两段评论很入眼。这是理性哥们,应该敬茅台一杯。

你指出俺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批评正确。但是,于建嵘这篇小说的意义,并非声称所有的革命父亲都是如此。他的意义,是在中国官方允许的出版物上,出现了这样一位革命父亲,完全不同于共产党一贯的课本书本电影里面的伟光正。而且,这样的作品,哪怕是虚构,却可以让许多同年代的老革命看了恨不得拔枪枪毙这个小说作者。这些怒不可遏的老革命中,不否认有人感觉到这是血口喷人的恶毒污蔑,可是恐怕至少有相当部分的人,是因为作品揭开了他们的疮疤,脱掉了他们的裤子。那个“父亲”地下有知,肯定大叫“妈巴子,老子当初怎么不让这个孽种饿死在乡下!”

我们现在似乎有了这样一个最大公约数:共产党的革命干部中,确有这样的“父亲”,而并非都是伟光正。
至于这样的父亲是多还是少,跟林彪周恩来毛泽东到底是什么人一样,至少可以公开自由探讨。

俺的观点是,共产主义革命,至少是吸引动员了许多这样的“二滴水”“父亲参与,才获得成功。中共革命成功后的土改合作化镇反,反右大跃进文革,也就是有不少这样的土改根子革命干部的积极努力甚至拼命工作,才有那样可泣不可歌的灰黄。

如果中国要告别革命,要真正建设,这样的老革命留给我们的遗产,怎样看待和处理?要靠这样的父亲遗传的革命精神品德来建设中国的物质与精神文明吗?小说主人公有三个儿子,那几个得到了这位老革命的真传?副市长?千万富翁?还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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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8 20:34:15
哈哈,皇兄出来啦。
于建嵘这篇小说发表于2009年,你看过应该很自然。现在好像作者与《长城》杂志也不在乎版权了,俺从网上抄来的。
你说的很好。特别是提到《日瓦格医生》。《日瓦格医生》在苏联与国际上引起震动,除了作者的文笔之外,主要是描写刻画了共产主义革命与制度下人性的扭曲与表现,从而使世人(苏联内外)了解到共产主义革命与制度的荒谬。所揭示的荒谬就是共产主义与革命,并不能像他们所声称的那样“改造提升纯洁人性”,而是恰恰相反,是违背与扭曲基本人性,使得人性中的狡诈凶残恶念恶习,成为革命者必备的品质,使得这样的人能够逞英雄出人头地,复仇报复,从向贵族强权反抗开始,到凌辱其他更弱小的同伴甚至亲人直到普通民众。对于苏联以及西方的有着高等教育以上的人来说,这样的描述揭露,使他们感觉领悟到,共产主义的可怕,不是在于普遍贫穷,甚至不是在于失去许多自由,而是在于把人内心的魔鬼召唤出来作孽,主宰人世。“无毒不丈夫”成为社会准则。

不知道于建嵘在写作这篇小说之前是否读过《日瓦格医生》。但是,皇兄说的对,他此作同《日瓦格医生》有异曲同工之处,是描写革命中的人性。尤其是以“儿子”回忆述说革命父亲的一生,有特别的人性味。这样的儿子,当然也是一种叛逆。但是比较毛泽东周恩来赵紫阳们对自己父亲与家庭的叛逆,这里的“儿子”,表达的不是仇恨甚至敌视,而是冷静客观理智的审视,是“儿子们”作为被革命与革命的父亲冷漠无情遗弃而远距离近距离观察这个“大人物”的反思。是中国社会底层民众以及现在的知识阶层,对共产党爷们父辈的人性角度的观察剖析。而这种观察剖析反思,从革命之子的角度,就同“革命群众”被灌输的革命领导干部的伟光正,形成哈哈镜一样的反差。
而滑稽的是,哈哈镜里出现的是真实,党的高清宽银幕里出现的只是神话。这种神话的登峰造极,除了毛时代,就是如今的金朝鲜。
现在的问题是,这样的革命父辈,给我们留下的遗产究竟是什么?留下了两个惨死的老婆,一个“常务副市长”,一个“千万皮包富翁”,还有一个书生。
当然,还有一个崛起的伟大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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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逍遥津 留言时间:2012-01-28 20:31:43
哈哈,皇城兄,咱这不是在给你们教主宣道捧场来了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添点人气。所以来点五糧液也不算是过。

对小说中"父亲"这一人物能否在生活中找到原型,我和大家一样,并无异议。社会大动荡时期,泥沙俱下,魚龙混杂。国共双方队伍中,上述流氓混混肯定都不在少数。但是我所不能认同者,仍是阿妞教主书评中点晴的一段话:

"而这篇作品的高妙,就是“好人”“坏人”,尤其是中国的好人坏人,没有标准也没有办法评判。只有一条,在任何“伟大”的光环后面,都几乎是得势的流氓"。

这就一条竹杆打翻了一船人。当然,我本不应觉得诧异,因为这和阿妞对中国的历史、中国的近代史、中国的文化持全面否定,对中国前途展望漆黑一团,等等观点是一脉相承的。

好了,说道你家教主,还望大师兄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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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皇城根儿 留言时间:2012-01-28 19:22:56
呵呵~看教主给在下的兄弟洗脑真好玩儿。不过在下对教主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给逍遥津老弟洗脑时千万不要用党史,要用五粮液。一瓶五粮液下肚,估计他老弟就国共不分了。如果再配俩美女什么的,弄不好把他大师兄个出卖了也难说。

教主的这个小说在下在什么地方看过,特眼熟。 和《日瓦格医生》有雷同的地方。差别是,一个是农民,一个是工人。共同点是,都是流氓无产者赶上了革命的大潮。当然后者比前者牛逼多了。前者撑死了也就是一市委书记,还是建国后多年以后的事情。后者可是革一成功就有自己的专列,少说也是个兵团司令级的人物。

这么说吧,在当年大革命的时代小说主人公这样的人物命运有没有。肯定有。但不会太多,不具有代表性。尤其是高级干部里就更少。

不知道逍遥津老弟看过《日瓦格医生》没有。想来应当是看过的。至少其中的主题音乐是家喻户晓。美得没法儿说。当年读者受《日瓦格医生》的影响很大。当然不是从革命的角度,而是从人性的角度。

以读者的理解,小说《父亲》的精要所在也是其基于中国革命的背景对人性的探索。勇敢的共产党员们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打下了天下是铁的事实,谁也不能否认。可他们不是抽象的人。他们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有生活的人。这个小说想探索的也就是他们在革命前,革命中和革命胜利后的人性表现。小说中的人物是如何发迹,如何革命,如何掌权,是否勇敢并不是作者真正想揭示。作者的视角是是做为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的人性在那个革命的大潮前后是如果展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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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逍遥津 留言时间:2012-01-28 19:09:21
阿妞,你错矣。

对毛在解放后,尤其是文革中的种种说道和做法,我是一早就深深怀疑和反感的。16岁穿着老爹62年由劳改农场带回的旧棉祆下放去了。下乡的经历使我进一步认识到毛搞的那套"共产主义"理论不具操作性。七七年上大学后,我二次拒绝申请入党(和指导员开玩笑,要"物以稀为贵",加入民主党派)。六四时在北美,和同学们一起,又差点一把火将总领馆烧了。

是长期在西方的生活,对资本主义制度及资本下人性扭曲的抵进观察,对西方列强在国际政治中说一套做一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嘴脸的认识,使我对毛、对中共、对中国近代史,在远矩离情形下,逐渐有了一些反思,不再为一些表象所惑。在世界大同之前,我是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我願意相信一切"好的理论"直到它和实践结果不再自洽止。因而,实践的结果比理论的完备性要来得重要。

面对中国巨大人口压力和由此而来的经济超大规模,其繁杂性没有任何一个西方民选政府,在四年一选的考量下,能应付得了。当今中国政府的领导形态是适宜中国国情的。其实,许多西方不带政治有色眼镜的观察家也是认同和赞赏中国政府的执政能力的,认为中共是以政绩来向人民取得执政的合法性。让他们在台上再干十年、二十年,对谁有坏处呢?回国的所见所闻,家乡的尤其是我当年挿队的乡村的巨大变化,百姓生活水平的快速提高,也加速我对先前认识的反思。

今日中国已非昔日之中国,今日共产党也非昔日之共产党,对此进步当应欣赏与鼓励,而非以几十年不变的仇恨咒骂、嘲讽、和渲泻。长期不变的宣传只会使得越来越多的人走向你们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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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同学 留言时间:2012-01-28 18:27:50
博主的政治嗅觉真敏锐呀,刚过年就转贴大作一篇一篇,并亲自加按语介绍,作为一个网友,谢谢博主提供的阅读材料。

过去我们是听阶级斗争,地主黄世人如何欺压百姓霸占良家妇女,现在博主反其道而行之,控诉共党流氓如何欺压百姓,欺世盗名。

但我不得不承认,刚读的时候这种故事还给人一点新鲜感觉,毕竟多年不读阶级斗争的故事了。但读多了,使人觉得这些故事又落入俗套,和那黄世人故事也差不多,只是把共党称作黄世人就行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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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逍遥津 留言时间:2012-01-28 17:30:12
牧人,

洒家祟尚心口如一,坦荡痛快之士。只是目前还没遇到什么事值得咱以命相搏,所以"活埋"一事,俺只能是做做脑力体操,空口白牙一番。

我若那徐杰,几十年如一日闹民主,并以此渡日,断不会象他那副熊样,哭哭泣泣,给读书人的丢脸。再说人家也没说要活埋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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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8 16:51:02
忘了说,习近平肯定知道他老爸也有被活埋的经历,不过埋他的不是国民党,是跟自己出生入死的革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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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8 16:42:25
哈哈,逍遥津老兄,俺知道你“不是共产党”,也知道你有思想和独立见解,更知道你和俺的皇城根儿老友互敬互相理解。所以俺不怕你的尖酸刻薄,才尖酸刻薄地对待你啊。
希望皇兄出来点拨你俺一下,看我们争论的到底是什么。
受你老兄地委书记故事启发,俺想起了多维一位老友多年前的博文,也是跟你下乡一样贫下中农教育的故事。刚才转贴出来了,你去看看这位老知青胡说些什么吧。
奇怪,都是下乡,你与亦文听到的故事接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样。不知道习近平和李克强是否也同你一样,接受的都是贫下中农对他们进行的革命传统教育。
俺说实话,如果习李听到的学到的都同你接受的再教育一样,俺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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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ne-shepherd 留言时间:2012-01-28 16:41:40
看来逍遥津大侠是不惧被暴打、被活埋的,牧人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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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逍遥津 留言时间:2012-01-28 16:12:58
"不知道逍遥津大侠会怎末办,牧人是一定要"还没挨两下,又是写检讨、又是下保证,还自打耳光"的。怕被"活埋"呀! "

所以啊,依洒家的观察,(1)贵人只是一位在虚拟空间里玩耍的主,绝无可能在真实空间里动刀枪。因此上,(2)被太太"活埋"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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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逍遥津 留言时间:2012-01-28 15:54:20
嘿嘿,阿妞,不扯破衣服、披头散发、装神弄鬼,满嘴吐沬,胡言乱语,你会死呵?

你谈的"父亲"及我说的"烈士"都是中囯内部的事,最多也就是个国共内战中的事,怎么能和宾拉登、侯赛英、阿拉图拉娃娃兵、空军一号、拳打美国总统、9.11劫机者、恐怖分子、自杀炸弹、等等等等,扯到一起去了呢?

如果你硬要掏出个王牌宗主国吓唬咱,那也只能拿出个美国的南北内战作比啊。

而且,在我的帖子里一早就申明,这和"主义"的正确与否,"信仰"的长短高低,国共双方的斗争手法,全无关连。瞧你这七扯八拉、胡天胡地的,都在说些什么呢?!就事论事对你们老右怎么就这样难啊?!就你这争辩的手法、逻辑、和作派,还要在网上做大佬、当教主、扮神弄鬼啊?哈哈,好笑!好笑得紧!.....估计大师兄是着了你的道,误吃了你的迷魂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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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ne-shepherd 留言时间:2012-01-28 15:34:18
不知道逍遥津大侠会怎末办,牧人是一定要"还没挨两下,又是写检讨、又是下保证,还自打耳光"的。怕被"活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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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8 14:14:40
相信逍遥津同志不会否认,9/11的劫机者以及许多自杀炸弹战士,绝对是把个人生命置之度外的吧?他们的勇敢机智,为主义理想献身战斗宁死不屈,同您那位地下党地委书记,应该有得一比吧?
您那位地委书记,如果没有被活埋,后来组织上派他惩处叛徒,或者就是他亲自指挥惩处叛徒特务反动派,决定活埋那叛徒全家大小13口,他为了主义理想,应该不会犹豫吧?

你们共产党(不好意思,俺让您入党啦)的逻辑俺清楚:活埋共产党是罪恶滔天,活埋叛徒特务国民党是天经地义。活埋本身是手段,革命者用就是坚强党性,反革命用就是灭绝人性。对张志新割喉批斗杀头,要平反,是因为杀错了人,是毛远新批准杀反林彪的人。如果张志新杀头时高呼的是打倒毛泽东打倒共产党,那就是执行革命正义,别说割喉,活埋了也没有什么可平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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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8 13:53:43
谢谢芹菜关注。俺不知道于建嵘此作是否有被翻译成外文。但是俺有一个感觉,关于中国或者前苏联东欧共党社会的作品,翻译介绍到西方,今天一般不会引起太大反响。原因可能很复杂。但是俺觉得或许有这样一个原因:按照西方的常识,这样的人物故事情节发展,几乎太自然不过了。西方人没有从小受到《江姐》《杨子荣》这样的教育,对共产党的革命干部,如果要尊敬,最多也是把他们想象成那些满嘴神圣满肚子男盗女娼的政客。而“父亲”这样的共干,没什么奇怪,共产主义就是那么回事。奇怪的只是那些国家“选择”了搞这种主义。那有什么办法。索马里选择过海盗生活,卢旺达选择部落互相灭绝,中国人俄罗斯人选择了做小白鼠让伟大领袖进行实验,西方人并不太关心这样的实验与结果以及过程,因为他们不会接受和进行这样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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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8 13:36:18
谢谢老常!你对逍遥津的回答太好了!
俺要补充一句的是,逍遥津说的那位革命烈士的父母,也就是那老地主,土改时如果没被镇压,从那时候起肯定是一辈子被“整牙”的。而看着他被活埋的他的妻子与亲生儿女,后来肯定不是“革命烈士家属”而是地主家属。

逍遥津提到的这样宁死不屈为主义献身的同志,除了从小党在课堂书本与电影小说中给了我们无数的榜样之外,俺还想到了宾拉登的勇敢战士,两伊战争中萨达姆和阿亚图拉的娃娃兵,以及胸怀革命理想壮志踢断自己老爸肋骨的革命小将薄熙来同志。或许特别同这位革命烈士相符合的文艺作品形象,是美国佬的电影《空军一号》里那个为了苏联的伟大革命理想,坚决反抗莫斯科的美帝反革命走狗政权,劫持空军一号,对美国总统大扇耳光拳打脚踢教训的前苏共优秀党员。逍遥津同志如果看过那部电影,您恐怕无法不被这位革命英雄所感动所激励。尤其是看到他惩罚美国总统以及家人的时候,您肯定兴奋得在座位上跳起来高呼“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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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常 留言时间:2012-01-28 08:51:58
哈哈,两个故事(一个是逍遥津的)都很好。都有当年社会的真实背景。俺在想,要是两个故事的主人公都能预知今天中国社会发展的结果。他们还会走‘当年的路’吗?答案一定是:那个‘革命父亲’肯定还会走的。而那个‘将被活埋的共产党员’肯定不会那么‘冒傻气’了。我们毛爷当年如果喊“为了建立毛氏王朝,你们勇敢地向前冲啊”。有几个会为他卖命的?可毛爷喊“为了建立共产主义的新世界,你们。。。结果就大不一样了。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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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芹菜 留言时间:2012-01-28 07:53:41
不知道有没有英文版,可以转到WSJ。可以让人们看看这些能mesmerize 人的所谓主义和理想,又是怎样被利用,将人性的罪恶黑暗面超极限发挥出来的。美国也要警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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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逍遥津 留言时间:2012-01-28 01:59:28
阿妞,既然讲到"主义"、"勇士"和"活埋",我来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当年我在农村下乡插队时,冬天修水利,经过一道坟。因为是"烈士",队里不敢挖,最后休工三日,待县里来人将坟起走,才又重新开工。这坟是一位上海大学生,是当时共产党的一位地委书记。四八年时,他被国民党部队和当地民团抓住,用刑数天,一字无获,最后决定活埋。但是这位大学生家是本地有名望的大地主。其父从地方到军队一番打点,要救他一命。国民党最后也已同意放人,只要他写一个"悔过书"就行。可是此人坚决不写。当他站在事先挖好的坑里将被活埋时,他的祖父母、双亲都跪在他面前,央求他在仅写着一句话,"今生永不参与共党活动",的担保书上画个押即可,他拒绝了;当土埋得只剩一颗头颅伸出地面时,热血充满眼晴,他的妻子和俩个小儿都跪倒在他面前,哭求他不要去死,但他告诉妻子,他是为"主义"而死,孩子长大了会明白的。结果被人由后一锹由地面将头颅平铲而去,血冲天丈许而亡。这是共产党的一位烈士。战争中有无数这样的人为了他们的"主义"而献身,这是我们今人难以想像的事。这样的人,我是尊重佩服的。你可以不同意他们所持的观点,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是真正的"勇士",既使他们的敌人也承认这一点。

以上故事的真实性由当地老人的口中,县里来的工作人员资料里,及我一位曾经和这位烈士共事过的亲戚那儿,多处得到证实。

联想到你们那位活宝徐杰,还没挨两下,又是写检讨、又是下保证,还自打耳光,这样的人还需"活埋"吗?如果这样的人举旗造反,有取胜希望吗?休怪洒家说话难听,我看你们老右都是一帮凭嘴快活的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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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8 01:07:22
哈哈,逍遥津同志,领教了。你这些话俺好像在中央党校的大课堂上听过,几乎一字不差。不知道是习校长的报告是你起草的呢,还是你过目不忘的学习领悟功夫实在是高。
能否更正经严肃地彻底全面地批判一哈于建嵘的这篇毒草?或者干脆向中央举报《长城》文学期刊的编辑?根据你的揭发批判,这篇小说的毒性,以及流传的广度,应该不下于刘晓波的几篇破文。
据说《长城》期刊销量近百万。这期销量更大。《人民日报》说什么也应该发表评论员文章,对于作进行批判消毒,不可让这样的垃圾泛滥,毒害青少年一代。

你如果不写,俺或许拿出点时间或者功夫,研究学习一下文革初期姚文元等批判那些反党小说的文献,对照习副主席关于不得丑化党史的讲话,为《人民日报》或者《光明日报》写一篇批判这篇毒草小说的檄文,让登载这篇小说的《长城》立马洛阳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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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逍遥津 留言时间:2012-01-28 00:40:15
这不是你爹,也不是那小子的爹,这是无疑的。但作者编这个故事,你又拿出来说事,也不会无原无故罢?总想有个说道吧?

你们老右看中国,看中国近百年的近代史,满眼都是屎。你们看不见中国人在近百年来为摆脱封䢖、贫穷、落后而做出的痛苦挣扎,看不见无数志士仁人为"理想"而付出的努力和牺性,当然也对中国今天重新崛起的事实熟视无睹。为主义献身的勇士,从曾国蕃、李鸿章的将士、到粱启超变法君子们、到国民党,共产党的勇士们,比比皆是。中国从不缺乏这样的脊梁骨。

编这种庸俗不堪"挖祖坟"的故事,冠以"我的父亲",骗得真实性、代表性,是你们老右的一贯春秋手法,毫无新意。教主在表演完"活埋"绝活之后,顾不上休息,又拣起地上的这根狗骨头耍起来,虽是老套一些,但也不能对你要求太高,精神可嘉嘛。

继续练,俺给你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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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7 23:41:38
哈哈,逍遥津同志,您先不要骂人嘛。这个“父亲”,既不是俺的老爹,也不是于建嵘的老爹。他不是个货色,而是个不可否认的真正的革命战士。您说他没有为“主义”献身?他可是枪林弹雨中冲杀出来的啊。
他的第二任夫人,虽然跟她的著名校友一样出身富贵之家,可是她的革命理想和主义甚至革命情操,可比这位枪林弹雨中冲杀的还正统正派啊。对资本家老爹的革命立场态度,您学得来吗?可是她就熬不过文革这个关。
老爷子复职之后大干四化,一直到他培养的两个儿子革命接班人,你能说他们不是货色吗?那么中国今天的辉煌发达崛起,没有“主义”,怎么来的呢?如果有“主义”,您说说是什么主义?是共产主义吗?中国是共产主义国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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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逍遥津 留言时间:2012-01-27 23:26:11
嘿嘿,如果共产党的将士都是这等货色,没有为主义而献身的勇士,那江山真不知如何被打下来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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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妞不牛 留言时间:2012-01-27 23:03:23
谢谢五大自由。
于建嵘就是60后,他的理性思考,来自于从小生活中的感性与悟性。用文学的形式说政治与社会,往往比理论说教更鲜明形象,最主要的是让读者自己思考,根据自己的观察体验得出结论。哪怕没有结论,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跟现实生活体验观察的结合,是要给人们深刻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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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5daziyou 留言时间:2012-01-27 22:53:41
确实很典型。五大姥姥家的村子里就发生过非常类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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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点老窖:神州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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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点陈酿:五洲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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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选陈酿:西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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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选陈酿:小说大编】
· 特殊年代普通人被俺弄成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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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老公镀了土豪金:山伢子传奇
· 博君一璨——万维征文获奖感言
· 住宅小区守传达的胡锦涛清华同学
· 大阔特阔之海一代二代
【湿兴大发:疯花打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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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国真的诗有味道
· 俺也来狠狠《乡愁》一把
· 毛诞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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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边裸奔——题岑岚照并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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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兴大发:噱月作茧】
· 过年七律二首
· 游湖北恩施峡谷地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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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驴唱和曹雪葵迎韩国朴槿惠总统
· 唱和曹雪葵【七律】老顽童忆六一
· 七律:纪念撒切尔夫人
【8964】
· 六四的真正悲哀与险恶:中共万岁
· 刀光剑影杀声嘹亮——如果杀掉你全
· 六四,魂兮归来!
· 六四不反毛,也就别骂邓
· 64坎坷百岁风云老人许家屯
· 什么是真正的六四精神?
· 六四毁了苏联救了中共
· 共和国卫士与六四持枪暴徒
· 为了六四,世界公民都有权怒吼!
· 不谈六四,莫问中国有无将士为国
【愚乐鸽蛋集锦】
· 紫薇出国记(有美图啊)
· 胡耀邦值得念唱但搞不成交响乐
· 雷锋伟大还是俺家的书记伟大?
· 华盛顿同中国贪官都怕挨一刀
· 散落世界的华人——新年献词
· 俺神奇的祖国和故乡热烈庆祝中奖
· 为了中国,向俺开炮!
· 混账的华盛顿与英明的党中央
· 六合彩八卦官司
· 花五分钟说说五毛的事儿
【愚乐鹞子集锦】
· 俺想起了自己的追悼会
· 土包子和洋包子
· 莫言获诺奖,谁有莫能言之苦痛?
· 中共十八大胜利与否,关系我等小
· 没有了卡扎非的世界不好玩
· 海鬼变海龟的得失
· 邦声震国:“五不搞”太搞了!
· 连战是六岁娃娃,还是夫子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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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应习副主席号召,一起美化党史
【愚乐鸽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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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山蛟龙博友宣讲马列主义到包子
· 如何全面整体糟蹋汉字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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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精的天下大片大师
· “人矿”的发明是国学党学大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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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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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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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大催开屍花把玩新时代的张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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