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家里走五七道路,在农村上了一年学,一年以后,父母觉得农村的教育还是比较落后,就又送我回了沈阳,寄养在姑姑家,继续在沈阳求学。 回沈阳是在冬季,学校都刚开学,那天,姑姑把我给送到学校,帮我办好转入五年级的手续。因为姑姑要赶去上班,也就无法顾及我还有几分怯生生的样子,匆匆离开了学校,剩下我一个人去面对陌生的环境。 学校看了一下姑姑家的地址,把我分到了第四班。那时候,一切都是革命化、军事化,五年级的第四班,被称为五连四排。班里的老师姓李,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李老师起先不太喜欢多进一名学生,在老师的办公室,她慢慢地开始审问我,“是红小兵吗?”我小声地答,“是。”“第几批参加的红小兵?”小蚊子声答,“第二批。”李老师忽然精神一振地说,“好了,跟我去班里吧!”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在城里,第二批能参加红小兵的人,都是班里的骨干,而李老师不知道,我是在农村参加的红小兵,在农村,班里孩子第一批可以参加红小兵的,都是上数几代赤贫户,就是所谓苦大仇深、根红苗正出身的人,而余下的人,第二批集体全部给划入了红小兵的行列。 跟着李老师,往新班教室走去,还没进去,就听里面闹闹哄哄的,学生们都在大声说话。我和李老师一进教室的门,屋里一下变的鸦雀无声。李老师清了一下嗓子说,“我们班新来了一位同学,她叫百草园,以后就要跟我们一起学习了。”老师介绍完了以后,班里还是沉默,几秒钟后,忽然从一个角落里传出一声大叫,“什么百草园,不就是小草吗?喂,还记得我不,我是你姑姑家院里的苏三儿啊!”随着这一声怪叫,班里有一半的同学开始说话,大家七嘴八舌的介绍自己,主要是要唤醒我的记忆,告诉我,他们都是我儿时的玩伴。其实,我的记忆比他们哪个都好,一进门自己就在心里偷偷乐,这班里的同学,有一大半是我几年前一起玩的小伙伴啊! 尽管班里的同学都比我大一岁,但都是姑姑家大院和周围的孩子,大家小时候一起跳皮筋、踢毽子、崩爆米花、吃糖葫芦来着。我自己也没想到,回城来姑姑家上学,居然能跟这些儿时的伙伴,成为了同班同学。 再次离开父母,又过起了寄养在姑姑家的生活,偶尔,我还是会比较想家、想父母,不过大多数时间,日子还是过的有声有色、轻松快乐,这可能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吧。在姑姑家我是最小的孩子,好吃的都紧着我,表哥、表姐们也挺呵护我的。在学校里,同学们也不陌生,大家虽然不是众星捧月地对我,可一般的情况下,我还是可以做到,有呼有应。好像从小到大,我都是喜欢管闲事的人,无论谁碰到什么事,在乱支招的人群里,好像总有我的一席之地。 好多好多年以后,燕儿姐姐上大学时,她的一位同班同学居然是我五年级的同学,那位同学竟然讲出了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实。她跟燕儿姐姐说,小草当年虽然年龄小,可还是很聪明能干,除了学习好,还喜欢帮大家,碰到什么事,都比较讲义气,常常给大家出谋划策,大家都愿意听她的,我们背地里都叫她“阿庆嫂”。当时听燕儿姐姐跟我说这件事,我自己给吓的不浅,太过分了吧!那时我也就十二岁,不可能有阿庆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估计也就是像现在一样,最多弄个一壶香茶,招待四方而已。 后来,班主任李老师,慢慢发现我的学习成绩很好,她开始跟其他的老师大讲特讲,新学生百草如何如何聪明。那李老师好像在老师中声誉并不太高,无论她怎样说,其它老师也就是个将信将疑,并不太信以为真。 那时是五年级,学的算术课,虽然不是方程式,但有些问题还是要稍稍转一个弯才会有解。 一天,二班的老师给她班的学生做算术小考,其中一道题,那位老师出的有一点难,全班学生没人会做,到了下课时间,二班的全体学生仍然闷在屋子里。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位老师心里是如何想的,她是想证明李老师是否正确、或者想测试一下我是否真聪明,她出了教室,让我班的一个学生把正课间玩耍的我给叫了过去,让我从教室的窗子外面读了一下那道题,然后问我会不会,我跟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个题要分三步来解,又讲了一下应该如何做。哇,这下不得了了,那位老师从此成了我的粉丝,一直在广为宣传我的聪明。没想到,在时间飞逝了多年以后,上了大学的我,在春节去给姑姑拜年的路上,会又碰到这位我已经不记得姓名的老师,她居然还记得我,而且还记得当年的那件事。 文革虽然让我们耽误了许多宝贵的年华,可还是有许多老师在勤勤恳恳地教育着我们。 相关文章: 忆海拾贝链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