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在我上大学、 弟弟上高中期间,我的父母曾问过我们姐弟俩这样的问题,从小到大,什么时段是你们最快乐的时光?我和弟弟异口同声地回答,咱家下放农村走“五七”的时候。我父母当时是相当地震惊。你想啊,他们俩都是知识分子,文革受管制,全家下放到农村,走了毛主席他老人家指引的“五七”大道。对他们来说,那是一段无法预测未来、精神倍受压力的日子。何曾想,两个孩子竟认为那是他们人生中的快乐时光!
他们不知道,我和弟弟是在那儿,第一次接触到了大自然的风光。我家下乡的地方是一个依山伴水的小村子,孩子们可以上山采野果、下河抓泥鳅,秋天我们还可以爬到枣树上摘枣吃。妈妈还养了一大群鸡和一头猪,我和弟弟一人有一只被我们命了名的鸡,我的那只叫“雪白”,他的那只叫“黑芦花”。那年夏天,我们家吃鸡蛋吃得都直反胃,那可是每天二十多个鸡蛋啊!妈妈不好意思去集上卖,所以天天变着法儿“喂”我们煮蛋、炒蛋、煎蛋、和蒸蛋,而且还腌了一大坛子咸鸡蛋!那以后我和弟弟有两年拒绝吃鸡蛋。最主要的是,妈妈和爸爸再也不用一年有大半年出差在外。放学回家,常常见他们忙在热气腾腾的农村大灶台旁,晚上爸爸妈妈也有闲空与我们一起看看书、拉拉家常。而留在记忆中最深的是,爸爸和我一起玩“百家姓”游戏。可能是为了让我多认字,爸爸让我看报纸,把上面出现的姓写下来,我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发现这百家姓根本不止一百家!
现在我的两个孩子也慢慢长大,今年我问了他们同样的问题。女儿马上回答,最快乐的时候是我们家在美国南方的日子!儿子耸耸肩,没回答。女儿马上催他说,你忘了?妈妈那时不用上班,天天带我们去图书馆、公园,还去参加各种Fairs。女儿还跟我说,她最喜欢去图书馆参加他们举行的各种活动,到现在她还记得她做的万花筒和小墨镜;她也非常喜欢跟我一起在家中的后院里种花种菜。我这才惊觉,小孩子们需要的是父母们的全付身心啊!我根本没料到我那两年不上班的日子,竟成了孩子们的快乐时光!
也许漂亮的衣服、现代的玩具,给了孩子们一时的兴奋,而父母和孩子共度的时光,将会在孩子们心里留下永远的记忆。其实孩子们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何尝不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快乐时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