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园:这篇是我一直想写,又写写放放的文章。不是没有时间写,而是无法把自己心里对父母的那份感受和爱纪录在我的文字里(文笔功力不够啊!)。看看又快到母亲节,今年的母亲节我有幸跟父母在一起渡过,这个动力,让我把半成品写完,尽管仍然不满意,还是贴出来。】 父亲,五十年代东北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出生于1931年。他一生都在搞他喜欢的电气工程,也把他的女儿带入了电气之门,很可惜,女儿大学一毕业就做了电气行业的逃兵。母亲,1934年生人,她的父亲三十年代留学法国,后来做了国民党的高官,她的母亲是当年县女子高中才貌出众的校花,她自己毕业于大专----土木建筑,画着一手漂亮的好图。母亲也想把她的技艺传给女儿,所以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在父母的指导下自学画画,没能坚持和弘扬这个技艺,不是因为女儿不喜欢,而是女儿发现自己作画的天赋不太高。 一直想写写我的父亲和母亲,一直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写起。 父亲母亲,就是那对给你生命的人,也是上帝安排来生你养你的人。他们与你有血缘、有亲情,更有那生死与共、苦乐同享的经历。这与你寻觅来的另一半不一样,父亲母亲是上帝赐予你的,这里没选择,也不可以说什么七年瘙痒、再寻觅之类的话。环顾大千世界、小我周围,无论中国爹娘,还是美国妈爸,几乎绝大部分是含辛茹苦、爱心深厚,都是一副儿行千里母(父)担忧的样子。而那些儿女们,一般都是在自己也当了父母后,才会幡然醒悟父母的苦心和爱心。就是这样,这些儿女们的心,也是很自然地,挂记自己的儿女更多一些。好像上帝造人,就是把大家的父母都做成了儿女们的守望天使。 我出生在中国江南名城----杭州。 由于父母的工作性质,他们常年出差外地搞工程设计,从出生到三、四岁之前, 我是寄养在南方由外婆来看护。四岁回到北方的家以后,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幼儿园长托,就是寄养在姑姑家。得以长时间连续与父母同住,是在七年级以后,那年我十四岁。到了十七岁,读完九年级,按文革的九年一贯制,大家都算高中毕业,就要离家下乡,再后来,上大学、读研究生、结婚、出国,大家可以看出,在我生命的长河中,与父母一起的日子真的不是很多。 十四岁之前对父母只有一些零零碎碎、阶段性的记忆。 第一个印在我记忆深处跟父母有关的镜头,是我四岁的时候。那次我在出麻疹,印在脑海里的镜头是,我躺在床上,母亲和父亲正在争吵。他们争吵的原因是母亲要给我倒水喝,恰好家里的凉开水没有了,母亲就用凉水洗了一个玻璃杯子,然后倒进开水,她的本意是要把开水快一点晾凉给我喝,但那只玻璃杯子给这一冷一热搞炸了。那个玻璃杯子是家中一套凉开水器具的一只,记得那套玻璃器皿很高雅,六只杯子加凉开水壶,都是在透明的玻璃上画有一圈圈白色和绿色的线条,就是到今天我也没再看见那样雅致的凉开水器皿。母亲搞碎了一只杯子,父亲很不高兴。当年那对还很年轻的天使,为了他们的小鸟在吵架,呵呵,他们没有注意,其实,那只小鸟正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呢。 第二个对父母的记忆应该是我六岁时,父母在家里请了一个保姆,照看弟弟和我。这个保姆让我结束了全托幼儿园生活。记得那保姆长得瘦瘦小小,非常利索能干,一对大大的眼睛,放射着很冷冽精明的目光,我猜那时她大概有五十、六十岁。据母亲说,那个保姆很能干,但我切身体会是自从有了这个保姆,就开始每天挨饿。保姆每天中午煮一锅面条,她总是给弟弟半小碗面条,再给我一平平小碗面条,而她自己是一大海碗盛得满满地。弟弟小时候很瘦,什么都不喜欢吃,不给他吃饭也没问题。我从小到大食欲都很好,记得当时我这个六岁的小精灵能干的事情就是,快快吃完自己碗里的面条,然后很馋地看着那一老、一小慢慢地吃面条,这样一副贪婪饥饿的样子,让那个保姆常常骂我。偶尔,她实在受不了我这样看她,会从她的碗里夹一筷子的面给我。在家呆了一段时间以后,一天,母亲问我,“百草,是呆在家里好,还是去幼儿园好?”我说,“喜欢呆在家里,很自由,但就是吃不饱。”记得母亲当时的表情是非常震惊。第二天,母亲给了我一个饼干桶,里面装满了饼干。她悄悄地跟我说,“草儿,如果饿了就吃饼干,也可以给弟弟吃。” 当时的感觉是母亲很怕保姆知道这件事。现在想想,我们家找过很多保姆照看先天不足的弟弟,估计这个保姆至少可以在父母不在的时候把家维持得还可以,父母心痛孩子挨饿,可也无奈不得不依赖他人。后来,在我七岁时,父亲把我的奶奶接到了家中,从此,我和弟弟有了可以信赖的人来照应。 对父母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更清晰和连续。 文革时期,父亲从家里基本消失。刚开始,我并不知道父亲不回家是被关起来了,正像我前面提到,父母总是经常出差,我以为这次父亲又出差去施工现场了。后来才知道,实际上他是给关在设计院的牛棚里了。 设计院押着父亲回家抄家的那天,父亲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百草,领你弟弟到外面玩去。”那年我七岁,虽然看过许多家被抄,但绝对没有联想到自己家。做父亲的第一个本能是保护自己的孩子,至少不让我们直接目睹抄家的过程。当时奶奶也在家里,父亲作为儿子,他忘了、也许是不知道应该让他的母亲去什么地方,就这样,奶奶亲眼目睹了抄儿子家的全过程。看,这不是应了我前面写的,大家总是照顾自己的子女比挂念父母多,也许在人类的眼里,孩子,是一个需要照顾、呵护的群体,而父母则是一个可以依赖、寄托的对象。其实,我的父亲非常孝顺他的母亲,他要求我和弟弟,都要对奶奶非常礼貌,在奶奶晚年生病时,父亲也是一直侍候在奶奶身边。(待续) 相关链接: 我的父亲母亲(2) 我的父亲母亲(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