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也就是剛剛過去的2013年,對於我來說,是好奇怪的一年。新年一開始,在忙乎班裡的紀念冊,自己很把自己當頭蒜,情緒高漲、熱情滿懷地忙了幾個月。然後呢就是看着紀念冊印出、海外文軒的子女教育文集出版;再後來呢,就是忙着看房子,買房、賣房,等到這一切都有了一點眉目,又急匆匆地去回國探親。
回國,對我來說就是回家,它在我的心裡和筆下,永遠是有着一份甜甜味道的懷舊親情。
可2013年的回國, 非常無奈,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描述,只能這樣說,國是回了,父母親友也都見到了,可這回回國真的沒有回家的感覺。而且,也許從這以後,再回國,我都不會有以前那種回娘家的感覺了。
想以前,期盼回國,因為那時有一下飛機媽媽的稀粥小菜、有每天早上跟父親趕早市買回的豆漿油條,還有跟父親一起同游東大(東北大學)母校的快樂、更有那跟父母一起娓娓細聊的兒時往事的溫馨。而這一切的一切,隨着2013年這道分界線,恐怕都會成為我珍藏在心底里永遠的回憶了。
幾年前,伯母去世後,燕兒姐姐含淚跟我說,“一直以為父母是住在海那面,也一直以為他們永遠會等在那裡,現在才知道,海那面沒有媽媽了。”她的話催我淚下,也讓我決定,無論多忙,每年,我都要去看看住在海那面的雙親。
一直以為,只要父母還在,只要他們還住在海的那一面,那裡就有我的根、我的家。
2013年回國的前一天晚上,接到父親的電話,父親在電話里跟我們說,這回我們回國探親,他們已經給我們預定了旅店,一下飛機,接機的弟弟將會把我們直接送到旅館。
電話這端,我詫異萬分,非常不解地直接發問,“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回家要住旅館?家裡有變故嗎?”父親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家裡沒有大變故,等你回來以後我們再跟你解釋為什麼希望你們住旅店。”
一路回家二十幾個小時的顛簸,都在忐忑不安,費解啊,電話里父母的聲音聽上去沒問題啊?為什麼要遠隔千山萬水回來的女兒女婿去住旅店?
回國後的第二天,去家裡看父母加送帶回來的禮物。父親沒說錯,家裡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是覺得父母比一年前更老了一些,尤其是父親。我沒追問父母讓我們住旅店的原因,父母也沒有跟我們做進一步的解釋。
兩個星期在故鄉的盤旋,都是在每天去家裡看看父母,上街逛逛商店,加上偶爾地親友晚餐,一直到回美國前的前兩天晚上。由於每天吃國內餐館的食品,我開始不停地腹瀉,幾乎脫水,終於進了醫院門診,由國內的醫生給掛上了點滴。
其實,在那之前,我的肚子就由於總是在街上亂吃食品而不舒服,那天晚上在又吃了一頓餐館的晚餐後,開始連續的腹瀉。雖然我們回來以後,父母沒有做任何解釋為什麼讓我們住旅館,我還是感覺到了他們已經80多歲,好像很力不從心。這次有病,第一個念頭是別跟他們講,由我和老公來處理。我們知道就是吃壞了肚子,只要去藥房買一點痢特靈就行了。老公一大早就直奔藥房,去了以後才發現,我說的那個痢特靈不存在了。他跑了好幾個藥房,每家都在拼命向他兜售各種治腹瀉的藥,以至於他買回了近十種不同的藥,而我們卻根本不知道應該吃哪一種。萬般無奈之下,給父母打了電話,問他們應該吃哪一種藥。電話里媽媽立馬斬釘截鐵地說,像這樣情況應該去附近的診所打點滴,而且要求老公馬上把我送到她指定的診所。點滴一打上,父親也過來了,他開始跟我說,我們這次回來還沒有一起好好聊聊。那份父母的關愛又圍繞在我的周圍。
其實,不用父母解釋,我也已經慢慢明白了他們,這種感覺非常地悲傷。回美國後,在電話里跟父親聊天,他開始慢慢解釋人老了的感受。他說,不但是他們不想吃那些山珍海味,他們已經到了都不想看其他人大快朵頤的場面;他們也不想參與那些熱鬧的場面,他們真的就是只想慢慢地生活在他們自己一天的節奏里。生老病死是人生規律,現在我知道了,人的生命不一定就是一下子就離開,它可能是通過老去而慢慢地逝去,慢慢地離開那些你曾經摯愛的親人。
我一直知道我的父母是一對守望我和弟弟的天使,我也一直知道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他們都會一直盡力用他們的翅膀為我們擋風遮雨。我以前不知道,天使也會老去,也會有他們力不從心無法伸出翅膀的一天。我能感到我的父母已經開始了他們生命里程的又一階段,也能體察到他們無奈又想還站在天使位置的心情。上蒼啊!希望能多給他們生命,我不多祈求,只希望他們還能像天使一樣地站在那裡,能讓我看到他們眼裡的那份愛。
人類就是環環相套,一代又一代。父母是我們的守護天使,我們是我們孩子的天使。希望大家都能珍惜我們現在的每一天,用我們現在的精力去愛自己身邊的親人和朋友。珍惜生命、享受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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