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国之前,对信箱虽然清楚地知道其定义,但从来就没真正接触过。小时候,我家住在父亲研究院的宿舍,十几栋楼被围在一个大院里,院门口有个收发室。收发室的墙上挂了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那就表示这些人有信了。而用信箱是在上研究生时,那时与老公处对象,常常两地鸿雁传书。由于研究生班有专人去信箱取信,我从来不知道信箱设在何处,也从未见过那个信箱。
来美国以后,远离亲友,也没有了工作,老公天天去学校忙他的博士论文。当时心里的那份孤寂、失落是我一生都不能忘怀的。天天从早上就开始盼着老公早点儿回家,天天盼着国内的爸妈能寄信来,每天抱着女儿去接邮递员、去看信箱。那是我第一次直接接触信箱。那个信箱也不辜负我的期望,每天都会变出一点东西来,国内的信是很少,偶尔会有账单,常常出现的是在国内从未接触过的各种广告。花花绿绿的纸头,会让我和女儿都兴奋一下,总是我看完了广告,再把最漂亮的纸给女儿玩。
几年过去,慢慢有了新朋友、新工作,也慢慢适应了美国社会。第一次接父母来美小住,那时我们已经住在市郊的公寓里。虽然已经有了儿女,比我刚来时热闹多了,但深知父母也必寂寞,所以不但把家中的菜金交给父母,由他们去近处的商店采购,还把信箱的钥匙也给了他们。几周下来,父亲跟我讲,真奇怪,你们的信箱天天有东西,在国内谁家会天天来信啊?!
搬到现在住的房子后,因为信箱,我和近邻Deanna打了好几次交道。
Deanna家的院子与我们家的院子紧紧相连。而两家的信箱则是放在一个共同的木架上。自从我们家搬来时,Deanna热情地送来了一盆盛开的菊花,两家就开始了比其它邻居更多的交往。
天天取信,偶尔会在信箱旁碰到Deanna,大家停下来拉拉家常。日子久了,我知道Deanna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都比我的孩子大,只有小女儿与我女儿同岁。她老公是一位小有点名气的作曲家,看上去比她大了有十岁。还知道她是这个小城热心的社会活动家,当过这小城的棒球和足球等协会主席。
搬来后的第二年,一个周末的下午,一脸严肃的Deanna来找我,先向我发问,最近是否发现信箱有点不正常?看着满脸茫然的我,她接着说,是不是有时向外发信的小旗会自动立起?我想起是有那么几次。马上冲她点点头,我的反应使她很高兴,她进一步问,可否发现信箱内有何异常?我是彻底被她搞糊涂了,干脆反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告诉我,最近不但信箱小旗不对,而且她家的信箱里还有时有一个土块,或者一片树叶之类的东西。为这她打了几天埋伏,最后发现是路对面Nancy家的小女儿Sarah在玩信箱。Deanna结结实实地教训了Sarah一顿,跟Sarah说信箱是法律保护的私人领地,只有邮递员和主人可以用,连那些不通过邮局的广告都只能用送报纸的箱子,而不能进信箱。Deanna还跟我讲,她今天来的目的一是告诉我她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二是让我继续观察信箱是否还有异常。Sarah那时也就7、8岁,估计早被Deanna吓坏了,哪还敢再玩信箱。
三年前,威州下大雪,那天我下班刚刚到家,Deanna就打来电话,向我大声报告,由于大雪盖住了信箱,市里的铲雪车把信箱架推倒了!今天邮递员没有给我们送信。她已经给邮局打了电话,被告知,如果信箱不修复,他们就无法送信。而她与市政府联系的结果是,天气不好加上多起这样的事件,估计得三天以后可以修复我们的信箱。她打电话就是问问我,看我老公可不可以修两家的信箱。又解释她老公不但年龄大而且也不handy。那天我老公和儿子连夜奋战修复了两家的信箱。Deanna是千恩万谢,第二天还送来了一盒漂亮的巧克力。
去年十二月的威州大雪,我们全家都被困在家中,那天除了老公和儿子在外面铲了两次雪以外,大家就没有出门,也根本忘记了信箱和取信。第二天我一下班,女儿马上告诉我,Deanna已经来过电话,严厉指责我的儿子没有铲信箱傍边的雪,造成了邮递员无法送信。还说,我儿子是两家现在唯一在家的teenage男孩,这铲雪的重任非他莫属。我略略吃惊她的说法,心想如果我是她,就绝不会打这个电话,可在孩子应该多干活上我与她观点一致。我给儿子立了一条规矩,如果下雪他在家,要保证信箱傍的雪在邮递员下午来之前清除。如果他是上学,放学先铲雪,后写作业。上周Deanna又打来电话,感谢我儿子这几周铲雪,保证了信箱的运转。
从这小小的信箱,不但让我体会到了中美两国的不同文化,也让我解了Deanna不同层次的性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