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感到肩膀猛然被人一拍,回头一看,一女子手中端着一杯红葡萄酒,身着紫色晚礼服,正冲着我笑呢。“哎,这不是茉莉吗?怎么在这儿碰到你了?”“嗯?我不能来吗?”茉莉笑嘻嘻地说着,眼里流露出她惯有的挑衅的目光。“你应该来,吉姆斯的婚礼,你当然应该来。”(吉姆斯是我们办公室的小头头)我这样应酬着,同时注意到她身边还站着一位白白净净的白人小伙子,看上去好象比茉莉年轻许多。茉莉觉出了我的好奇,便把那男孩拉过来,大方地说“这是我男朋友,乔尔“,茉莉说完将手搭在那男孩的肩上,脸上又呈现出她那特有的骄傲的笑。 茉莉到底是谁呀?茉莉可是我们办公室原来大名鼎鼎的“西班牙女郎”。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大家封给她这个美称可不是因为她来自西班牙。据茉莉自己说她是从巴拿马亲属移民过来的。她个头不高也不矮。走起路来总是那样腾腾腾地,非常健美,跟舞蹈西班牙斗牛士里那位多姿的西班牙女郎一样。而且她的西班牙语明显地要比英语讲得好。这位西班牙女郎真的给我们办公室的人们带来了许多乐趣,因为她不光是性格开朗,爱说爱笑,而且还生出了好多故事。 记得茉莉总是非常骄傲地回忆起她在巴拿马的家世。好象她家里出了好几位在巴拿马无比显赫的人物。那时我不禁在心里嘀咕,巴拿马,除了那条运河,我对这个国家真是一无所知。但是茉莉终究没有呆在巴拿马继承她的那份显赫,却鬼使神差似地漂流到了这块新大陆。 茉莉是我们办公室的秘书,可她只是个合同工,也不知什么缘故,一直没有转正。对此她常常忿忿不平。但我知道,她心底里是满意的,因为她私下里曾对我说过,这儿总比她初来时在沃尔玛卖货强。谁说不是呢,好歹也算个白领啊! 记得茉莉那年是二十八岁,正是女大当嫁的年龄。茉莉可是不乏男友的,追求她的男孩还真不少。有一位看上去也是南美人的小伙子,每天下班时都在楼下等着她,很痴情的样子。但茉莉似乎并不中意于他。有几次还看到茉莉冲那小伙子发脾气,凶巴巴满吓人的。那谁又是茉莉的意中人呢?茉莉有时会跟我说说贴己话,都是女人嘛。她的好多想法让我大跌眼镜。有一次一块儿吃午饭,她突然问我“你知道女人最忌讳的是什么?”我有点摸不清头脑地瞅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告诉你吧,女人最忌讳的是随随便便地把自己嫁掉。要嫁也要嫁给一个体体面面的人,过一种有滋有味有档次的生活。”“哇,看来我们茉莉小姐的品味还不低呢。”我在心里暗自思忖。想一想茉莉的话也不无道理,这谈婚论嫁是女人一生的大事,确实不能糊里糊涂的。不过还是闹不清茉莉心里的体面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就这样茉莉仍在寻寻觅觅。渐渐地那人便浮出水面。那是位温文尔雅的男士,不是南美人,是白人。茉莉那个幸福劲儿写遍了她脸的每个角落,从嘴角到眉梢。她把这位男朋友带到办公室和我们大家认识。他叫瑞迪,正在法学院读书。噢,大家好象恍然大悟,难怪茉莉这般高兴。那法学院毕业就是律师,律师可是有钱人哪! 自从与这位瑞迪相好,茉莉整个象变了个人似的。走起路来象鸟儿一样轻盈,说起话来象流水一样温柔。办公室的同事们都打趣地说,我们的西班牙女郎变成淑女了。那位南美小伙子,就是茉莉的前男友,自然也不再来找她,人还是知趣的。 茉莉这一回可是动了真情。她每天下班都准时地在楼下阳光厅等着那一位,这次可不是别人等她了。然后小鸟依人地跟着瑞迪去停车场或是地铁站。更大的变化是茉莉开始喜欢读书了。每天午饭她都抱着一本书,专心地读。大概是言情小说吧。有些男同事还不失时机地转到她桌前,开玩笑地说,“怎么,茉莉也要去读法学院了?”每到这时,茉莉便抬起头来,把眼一瞪,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更时常见她独自一人,冲着电脑屏幕默默发呆。看到茉莉那样儿,不觉想起了那句歌词“情到深处人孤独”。 发表在《海外文轩短篇小说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