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庚子年，谁愿意相信关于灾难的预言，谁又曾想到2020年竟以这样的方式拉开了序幕。1月20号，当武汉因冠状病毒肺炎蔓延而宣布封城时，生活在美东我周围的人们还在悠哉悠哉处之泰然。那时美国只有寥寥几个输入病例，而且都远在加州和西雅图。电视新闻偶有报道，但也就那么几个镜头，一闪而过。大多数美国人并未引起重视，有些美国人甚至以为，“Cronavirus” 是和 Corona 啤酒脱不了关系的，不喝 Corona 啤酒，就不会得病了。二月初在我们公司例行会议上，新到主管和每个人握过手，咧嘴一笑说，“没关系，冠状病毒离咱们远着哪。” 的确，我们的日常丝毫没被打乱，每天开车进城上班，周末照旧去超市购物，去Mall里闲逛，一幅阳光和煦岁月静好的图景。没有人会想到，那个看不见的敌人，正在一步步地逼近我们。然而在华人社交圈里，谁都知道，在地球的另一端，冠状病毒正在疯狂肆虐，被它击倒的同胞成千上万，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看不见敌人的战役。信息传播的不对称，让许多美国人对这场疫情知之甚少。我几乎每天都打电话，叮嘱还在大学校园里的儿子，他却回我一句，别那么紧张，冠状病毒是老人才害怕的东西，年轻人没事的。直到二月底，西雅图一家护理中心爆出有多位老人感染了冠状病毒，还有数十名护理人员也被感染，华盛顿州出现了第一个因冠状病毒死亡案例，至此警钟才被敲响。一直说狼会来，可谁也没想到，狼来得如此凶猛，令人措手不及。每天一醒来，下意识地就去摸电话，看看又新增了多少病例，每一看必定心惊肉跳。确诊人数不断飙升，人类似乎在和病毒赛跑。华盛顿州告急！加州告急！纽约告急！纽约州长科莫（Andrew Cuomo) 心急如焚地冲着电视镜头喊话，“口罩在哪里？呼吸机在哪里？”病毒逼迫到家门口了，才突然发觉，原来我们并没有准备好。在3月13号川普总统宣布美国进入国家紧急状态之后，频频传来医院里医生护士没有足够的防护工具，已经有多家医院的医护人员被感染。3月26日，纽约西奈山医院（Mount Sinai West）的护士长助理凯利（Kious Kelly)因感染新冠肺炎，不幸殉职。凯利在护士学校的同学安妮.K.李（Annie K. Lee) 在脸书上发帖，表达了她的悲怆心情，“我仍然记得在毕业那天拥抱过凯利。我无法形容有多么难过，在这场无情的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中，世界失去了像你这样的明亮火焰。” 而西奈山医院的三名护士，身着黑色垃圾袋作为临时防护服的照片，看了更是让人禁不住泪目。安妮向公众发出呼吁：“把自己不用的口罩、手套、隔离服和医疗防护装备送给当地的医院。”谁也没有料到，美国医院里的防护物资竟然如此短缺。听到这些讯息，身为海外华人，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就在几个星期前，我们还在倾尽全力地捐款买口罩防护服，源源不断地运往中国运往武汉。有人不无夸张地说，美国的口罩全给华人买光了。谁料到疫情急转直下，现在该轮到我们这边需要戴口罩了。我在的几个微信群里，大家开始商量给医院捐口罩。现在医生护士就是战士，咱们不能眼看着他们赤裸裸地奔赴前线。可到哪里去买口罩呢？一月份在西雅图出现第一个新冠肺炎病人时，我去CVS药店看看有没有口罩，当时店员冲我们耸耸肩说，口罩早都脱销了。这下不免紧张起来，紧接着跑到Home Depot，这是一家建筑材料专营店，各式各样的3M口罩倒是应有尽有，但那都是为建筑工人防尘专用的。可现在连建筑工人用的N95口罩也全都抢光了。我的一位远在华盛顿州斯波坎市的朋友，她是大学老师。当疫情在华盛顿州爆发后，她便组织起周围的华人，捐献口罩支援社区。上个星期他们把四百个口罩送到了斯波坎市警察局，她对斯波坎市报媒体说，“我们真心愿意捐助这些口罩给消防队员、警察、公共汽车司机，他们每天都在危险的环境下工作，理应受到保护。帮助社区就是帮助我们自己” 。这就是现代公民意识，一个人只有把自己看作是社会的一份子，才会有责任感和参与意识，才不会狭隘和偏执。在一个文友微信群里，我读到了这样一段留言，“昨天把家里仅有的8个N95口罩和一盒20个的医用口罩捐给市警察局了。当时买的时候觉得太贵，只买了八个，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送给最需要的人吧。我还有旧的，晒一下可以再用。” 多么朴素暖心的话，好像阴冷的三月天里一道温暖之光。说这番话的姐姐家住新泽西州，她们那里几乎成了仅次于纽约的重灾区。说到病毒，谁不害怕呢？可人心向善，总有那么一些东西，远远超越了对生死的考量。
当我打开美国疾病防御控制中心的慈善基金（CDC Foundation）捐款网站，看到闪过的一排排华人的姓氏，Zhang Family、Wang Family、Zhao Family……,我的眼前模糊了。爱心善良厚道，即使被他人曲解，依然默默地捐款捐物。据不完全统计，在短短的几天之间（3月17日至3月21日），海外华人在这家网站捐款近25万美元（不算匿名的），捐款人次占40%。一个族群的形象是靠集体行动打造出来的，一个行动胜过万语千言。
“少一点埋怨，多一点付出，这个世界不完美，我们做自己能做的。” 一位华人朋友的话，让我心中一亮。危难之时，才更能显出人性闪光的一面。因了这些光亮，人间才值得。
就在我写这篇文章时，美国确诊感染新冠病毒的人数已经超过16万，而纽约市就有38,087，纽约真的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刻。令人振奋的消息是，有四万多医护人员自愿组成的救护团，已经奔赴纽约。他们这是上战场，不要以“救死扶伤是天职”，就把这一切看得理所当然了。是白衣战士在前线奋战抵挡，才换来了我们的宁静平安。为他们祈福！
美国海军“安慰号”从弗吉尼亚诺福克（Norfolk）港启航，今天抵达曼哈顿。纽约不是一个孤单的城市。
帕特，红酒，女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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