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莫言的内心独白… 怡然 我敢说,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的作家在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会象莫言这样如此有震撼力,举国上下掀起轩然大波,全球华人为他议论纷呈,这是不是也堪称最具中国特色的了?左派攻其背党,右派嘲其保皇,让莫言足足尝到了左右为难的尴尬。这一切好象都应验了莫言在自己小说《生死疲劳》里描绘的情景,真叫一个“生死疲劳”,即使变成一条驴,也逃脱不了。 出现这种社会现象并非偶然,正如张闳教授在他的“作为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的莫言”一文中指出的那样,“文学对于中国人来说,始终承载着“救赎”的梦想,人们渴望通过诺贝尔文学奖的肯定,让文学成为一代人的精神“救赎”。人们也在诺贝尔文学奖所标榜的文学理念中,看到了这种“救赎”的希望。” 这样看来,莫言肩上的担子的确很重。他承担得了吗?莫言就是莫言,他永远知道自己是谁,他展现的就是自己,本色的自己。他既没有因为获奖而故意拔高自己,也没有刻意贬低自己,更没有因为桂冠加冕而戏剧化地传道,以为自己从此可以指点江山担当社稷了一般。 1. 关于讲故事 作家可以有很多种定位和角色,但是莫言选择了最原始也是最基础的一种:讲故事的人。没错,连故事都讲不好,就不要自命为什么作家了。对于好小说与讲故事的关系,莫言在答记者问时,有过这样一段叙述,值得玩味。 “我一直强调小说的第一个因素是应该好看,小说要让读者读得下去。什么样的小说好看?小说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故事,精彩的故事。因为所谓思想,人物性格的塑造,时代精神的开掘,所有的微言大义,都是通过故事表现出来的。而且做评论文章,单纯从结构和文体,也是没有多少话好讲的。所以我认为还是应该有故事,而且应该有精彩的故事。” 2. 关于文学与人性 好作品会直逼人心,会触及人的灵魂。每个作家最终要探讨的都是人性,这是毫无疑问的。莫言在获奖演说词中最令我欣赏的就是这一段: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难用是非善恶准确定性的朦胧地带,而这片地带,正是文学家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只要是准确地、生动地描写了这个充满矛盾的朦胧地带的作品,也就必然地超越了政治并具备了优秀文学的品质。 所谓“朦胧地带”(也叫灰色区域),应该是指人性中那些无法用简单的善恶标准定义的东西,那些不是非此即彼的东西。谁都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非曲即直,非阳即阴,非好即坏。却常常是处于不黑不白,不曲不直;不阴不阳,不好不坏之间的那样一种境地。生活的常态如此,生命的常态亦是如此。 莫言在接受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采访,谈到对人性的探讨时,以《红楼梦》为例,“越是优秀的作品越可能被人曲解、误解。”,“几百年来每个人都在解释《红楼梦》,越解释越糊涂。”。“高密的小说家会把自己的思想深深地藏在他的故事里面,让他的人物自己表达自己的思想。” 在就人性善恶这一点上,莫言称自己很宿命很迷信,他说: “我们讲人的好坏来自后天教育,但经过我长期的观察体验,发现好像也不是后天造成的,是天生这样的,有一种天生的思维方式---有人天生损人利己,但有人天生忍辱负重。这只能归于上帝,让人更加丰富,所以创造了圣人,他们无私利他,甚至献出一切,这样的人不是教育的结果。大部分人就像你我,有自己善良的层面,在内心有灰色地带,有时候会有利己,也有低下的层面,有一部分人跟圣人相反,他们天生没有道德感。我们这样的人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做了伤害人的事情会内疚,但天生的恶人没有道德观念和底线,他们做了很多坏事,却也心安理得。所以把这些原因归于上帝吧!” 这一点我也深信不疑! 3. 关于文学与社会 没有人会不承认,尽管文学可以干预政治,但是文学却并不能等同于政治。文学家是要靠作品来说话,而不是靠喊口号。再生动蛊惑人心的政治口号,都将如过往云烟随风而逝。而流芳百世的恰恰是那些优秀的文学作品。 莫言在接受诺贝尔基金会采访时,曾这样阐述文学与现实,文学与人的关系: “文学与人的关系,就像头发与人的关系,如果满头黑发当然很好,如果像我这样头发很少,也活得很好。如果有很多小说,很多诗歌,很多作家和诗人,当然很好,但是这些东西少一点,大家也能活下去。但是一个人死了以后,埋在地下,过了多少年被人挖出来,你会发现他的一切都化为泥土,只有头发还存在,社会上很多东西都会发生变化,不再存在,但是文学还在。” 4. 关于文学的针砭时弊 张闳教授在关于莫言(标题见上)的文章中指出,“作为文学家的莫言,是一个在文学中充满对权贵的尖刻嘲讽,对罪恶的愤怒诅咒和对不公的高声抗议的‘傻子’。” 我第一次读莫言的《丰乳肥臀》时,就有同感。因为篇幅关系,我就不再赘述该小说的详细故事情节了。读罢小说,人们禁不住要问,战争有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吗?国共两党相争的内战,导致在华北平原上持久的拉锯战,你来我走,生灵涂炭。说得远一点,任何战争包括美国的南北战争,其发动者都会说出一万条理由,诸如维护国家统一,捍卫民族尊严,云云。但战争带给人民的注定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就是《丰乳肥臀》发出的社会拷问之一撇。 莫言笔下的母亲上官鲁氏,面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军人或政客,她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只能固守着民间的伦理和生存观念。莫言以饱含着血与泪的心痛和悲悯,哀吟和颂扬着博大宽容的母爱。 莫言的另一部小说《生死疲劳》,我最近刚刚读过。故事讲述一个被镇压的地主西门闹,脱胎转世变成了一条驴子,这条“驴”目睹了他的主人就是以前他家的长工蓝脸,在解放后三十年的人生经历,曲曲折折,千回百转。读完小说,你对红色革命中发动的那些运动,比如土地改革,大跃进,还有文革,不由得会产生颠覆性的认识。靠辛勤劳动致富成为地主的西门闹,就该活活被枪毙吗?看看那些翻了身掌了权的“穷棒子们”,是怎样惨无人道地对待那些“地富反坏分子”。那个年代在中国那片土地上,还有人性可言吗?这就是莫言的小说语言,他传达的是批判、嘲讽和鞭挞。 在莫言的作品中,他以“黑孩”式无言的对抗,表达着对一切冠冕堂皇者的挑战,坚韧但并不斗争,顺天但并不从命。在莫言的忍耐包容的后面,是对邪恶、黑暗和权暴的强烈控诉与批判。 莫言在自己的作品中敢于坦诚地直面历史,敢于对现实制度发出无情的拷问,这说明他还具有作为一个作家的良心与良知。 写这些,并不是想为莫言唱赞歌,莫言也无需我们为他唱赞歌。他就是他自己,一个从高密东北乡走出来的作家,一个写了很多故事,有人喜欢有人讨厌的小说家。至于他有没有资格获诺贝尔文学奖,他该怎么样学会说话变得使人人都爱听,以及他讲的那些故事会不会成为流传千古的经典,那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事了。 写于2012年12月10日 张闳:作为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的莫言 听“讲故事的人”讲故事有感 黑人兄弟崇拜毛主席 职场上到底该怎么样做好人? 满街流行腻人的“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