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流行色 听说韩寒入围《时代》周刊2010年“全球最具影响力人物”候选人。《时代》给出的理由是,“这位27岁的年轻作家在出版以自己的中学辍学经历为背景的第一本小说后一炮而红,成为中国最畅销的作家之一”。韩寒被《时代》看中,毫无疑问地又引起国内媒体的一阵轰动。 《时代》给韩寒的身份是“畅销作家”,其实作为网络作家的韩寒,其在中国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位作家所能够企及的。看看韩寒的每一篇针砭时弊措辞激烈的博文,无一不在瞬间在互联网上引起强烈反响。就连他在微博中的一声“啊”的叹息,同样会在广渺的网络世界回音缭绕。有人称韩寒是当代的鲁迅,当年的鲁迅哪有韩寒这般人人皆知。又有人说韩寒是中国网络世界的精神领袖,我看也许并不为过。 我并无意说道韩寒,赞美吹捧他的人,批评谩骂他的人,比比皆是。只是透过韩寒,让我想到了作家的时代性,换句话说,作家也有流行色。 回想“十月里,响春雷;八亿神州举金杯”之后,卢新华的一篇《伤痕》,把人们的心很快拉回到刚刚告别的伤痕累累的岁月。《伤痕》揭开了后来被称为“伤痕文学”的序幕。我并未读过卢新华的这个短篇小说,只是听过根据小说改编的广播剧。它的确催人泪下,即使那时尚不谙世事的我,听后也倍感压抑。接下来,刘心武的《班主任》,陈国凯的《我该怎么办》,叶辛的《蹉跎岁月》,等等,把伤痕文学引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继伤痕文学之后,作家们很自然地把笔触伸向了纵深,探寻导致这些历史悲剧的社会根源,这就出现了后来的“反思文学”。茹志娟的《剪辑错了的故事》,卢彦周的《天云山传奇》(后改编成同名电影),古华的《芙蓉镇》(也被改编成同名电影,由刘晓庆和姜文主演),等等。其中印象最为深刻影响也极为深远的当属《芙蓉镇》。 反思文学有两支奇葩,曾引起文学界的广泛争议,甚至发展到禁书,那就是戴厚英的《人啊,人》,和白桦的《苦恋》。读《人啊,人》时还在上大学,印象已模糊。但是对于《苦恋》这个由白桦执笔的电影文学剧本,印象颇为深刻。尤其是它的寓意深长的结尾,画家凌晨光在文革中受尽凌辱和摧残。剧终,雪停天晴,他命数将尽,用最后一点力气,在雪地里爬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问号”。《苦恋》最终让白桦收获的是一只苦果,以它拍摄的电影《太阳与人》到底还是被打入冷宫。最近读了去年《南方周末》采访白桦的文章,白桦的肺腑之言仍然发人深省。他说:“‘人’字应该写在天上,而不是地上被践踏!我那时仅仅向真实走了一步,就造成这样的结果。接近真实是很危险的!” 说起来也很奇怪,那时还在读高中的我,却对以写“改革文学”而著称的蒋子龙的作品兴趣盎然。几乎读过他在那个年代的所有作品,印象最深的是《乔厂长上任记》和《赤橙黄绿青蓝紫》。另一位作家张洁,也是我的钟爱,要按现如今的说法,我称得上是她的粉丝。认识她是因为那个短篇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她后来写的大部头改革文学作品《沉重的翅膀》,感觉到她用了很大的功夫,可总是觉得那种主题不是她的强项。改革文学作品的问世,与当时中国上上下下所追索的改革精神是密不可分的。文学永远是现实的一面镜子。 那个年代我最喜欢的作家应当是那一帮被称作“知青作家”的人。张抗抗,王安忆,梁晓声,叶辛。没下过乡,未曾亲身体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滋味。但人就是这样,越是自己不熟悉的生活经历,就越是充满了好奇,渴望去了解和理解。张抗抗的《北极光》,王安忆的《雨,沙沙沙》,让我感受到了来自江南的女性作家丰富的内心世界。叶辛的《蹉跎岁月》,梁晓声的《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这些作品曾给我内心世界带来了怎样的震撼啊,直到今天都还是那么记忆犹新。 八十年代的中国文学,充满了各种声音各种思想,如千条小溪奔流大海,如雨后彩虹五颜六色。哪个是流行色?谁也说不清。不管是伤痕文学,反思文学,还是改革文学,知青文学,总而言之,他们都是人们“社会心情”的真实写照。文学永远是人学啊。 进入九十年代,文坛上刮起了一股王朔热。传统的文人鄙夷地称他的东西为“痞子文学”。我没有认真地读过一本王朔的作品,但是却看过好几部以他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象《过把瘾》,《爱你没商量》。据王朔自己讲,《爱你没商量》一不小心也许会成为现代版的《红楼梦》,也未可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记得《爱你没商量》,它有没有演绎成今天的《红楼梦》,应该已经是定论。倒是王朔热宛若一股旋风,来的快,走的也快。从中也让人看出了,文学终究还是需要一些底蕴的,流行的东西,可能很有诱惑力,但未必有多少持久的生命力。 现如今流行什么?六六的《蜗居》很流行,韩寒也是热门网络作家。据说韩寒也出版了《韩寒全集》,很是畅销。在这热火朝天人心浮躁的年代,谁还有心境去细读王安忆和梁晓声?谁还有闲情去研读曹禺和老舍?作家永远是时代的产物。在你所处的时代,能够掀起一朵浪花,一阵波澜,已属不易。倘若“一不小心”流下千古佳作,那也只能归于上帝的造化了。 写于2010 年 4 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