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会开幕式上点名的巴西诗人卡洛斯 在昨天的奥运会开幕式上,暖场表演中,曾出演影片《中央车站》的费尔兰妲·蒙特内格罗和007系列电影里“M夫人”扮演者朱迪·丹奇,现场朗诵巴西诗人卡洛斯·德鲁蒙德诗作《小花与丑恶》。 卡洛斯.德鲁蒙德是巴西当代最重要的诗人,甚至被誉为“国家诗人”。1902年10月31日卡洛斯·德鲁蒙德出生于巴西米纳斯吉拉斯州的一个小农庄。从他的名字可以看出,他拥有苏格兰血统,而遍布矿山、生活艰难而闭塞的米纳斯吉拉斯也常被比作苏格兰。在农庄和矿山度过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成了他日后诗歌中隐秘的矿藏。 1920年,他搬到州府贝洛奥里藏特,在那里开始了他的撰稿人和诗人生涯。三年后他获得了药剂师资格,但他从未以此谋生,他的职业是教师和公务员。1930年,他出版了第一本诗集《诗少许》。四年后,他移居到当时的首都里约热内卢。他在政府部门担任的职务越来越高,直到1966年从教育部长的职位卸任。 在漫长的文学生涯中,卡洛斯·德鲁蒙德为读者带来了无尽的惊喜,对巴西乃至整个葡萄牙语文学界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一生在国内外多次获得诗歌奖。作为巴西现代诗歌大师级的人物,他承先启后,开创了一代诗风,他把诗歌语言从平庸刻板的规约化中解放出来,摈弃前人惯用的华美修辞,大胆采用平民化的口语来书写日常生活,甚至揉入市井俚语,从而让诗歌走出象牙之塔,赢得了更广阔的阅读空间。他的诗歌始终关注他周边的世界,他周边的人,显示出深刻的思考和温馨的人文关怀。他不是一个哲学家,他只是一个诗人,但是他的目光却常常击破世界和生活的表层,找到一块块长满棱角的石头。面对社会弊端,他时而讥讽,时而挖苦;他用调侃的态度看待人生,用人民的眼光看待人民,形成了他独有的文学风格。(此段评论来自凤凰读书) 他的文学声望在30年代后如日中天,获得了几乎所有重要的葡语文学奖项,被认为是巴西第二批现代主义者的核心人物。 卡洛斯有一首诗在巴西几乎每个小学生都会背诵。这首诗叫《在路中间》,极其简单又极其“反意义”: 在路中间 在路中间有块石头 有块石头在路中间 有块石头 在路中间有块石头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件事 在我视网膜的脆弱的一生中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件事 有块石头 有块石头躺在路中间 在路中间有块石头 这首诗是如此的“无意义”,以至于多少年来无数人都在猜测它的意义,以至于“卡洛斯·特鲁蒙德”的石头成了一个日常隐喻,用来指称猜不透的东西。 此诗还有趣闻一则:80年代的某一天,圣保罗的一家电视台在搞一个有奖问答,其中一个题目就是让大家解释《在路中间》到底有何深意,一时间,演播室的嘉宾和场外打热线电话的观众踊跃回答,赋予了这首诗无比深奥的意义。 这时,主持人突然接到了一个平静的电话,打电话者正是垂垂老矣的卡洛斯·特鲁蒙德本人,他说他们都答错了。 圣保罗电视台很会做秀,立即派直升机把卡洛斯·特鲁蒙德从里约请到节目现场。老头瘪了瘪嘴,漫不经心地对热切等待答案的观众们说:“这首诗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写的是那一年我路上阴沟翻船,被一块小石头给绊倒了。” 卡洛斯·特鲁蒙德的诗歌从日常生活中吸取题材,富有嘲讽和怀疑主义的幽默感,尽管有时表面上看来深奥费解,甚至近乎于游戏文章,却不乏独特的韵味和相当的深度。 下面就是开幕式上现场朗诵的卡洛斯的诗《花与恶心》 花与恶心 被我的阶级和衣着所囚禁, 我一身白色走在灰白的街道上。 忧郁症和商品窥视着我。 我是否该继续走下去直到觉得恶心? 我能不能赤手空拳地反抗? 钟楼上的时钟里肮脏的眼睛: 不,全然公正的时间并未到来。 时间依然是粪便、烂诗、癫狂和拖延。 可怜的时间,可怜的诗人 困在了同样的僵局里。 我徒劳地试图对自己解释,墙壁是聋的。 在词语的皮肤下,有着暗号和代码。 太阳抚慰着病人,却没有让他们康复。 事物。那些不引人注目的事物是多么悲伤。 沿着城市呕吐出这种厌倦。 四十年了,没有任何问题 被解决,甚至没有被排上日程。 所有人都回到家里。 他们不怎么自由,但可以拿起报纸 拼读出世界,他们知道自己失去了它。 大地上的罪行,怎么可以原谅? 我参与了其中的很多,另一些我做得很隐蔽。 有些我认为很美,让它们得以出版。 柔和的罪行助人活命。 错误像每日的口粮,分发到家中。 烘焙着邪恶的狠心面包师。 运送着邪恶的狠心牛奶贩。 把这一切都点上火吧,包括我, 交给1918年的一个被称为无政府主义者的男孩。 然而,我的仇恨是我身上最好的东西。 凭借它我得以自救 还能留有一点微弱的希望。 一朵花当街绽放! 它们从远处经过,有轨电车,公共汽车,钢铁的车河。 一朵花,尽管还有些黯淡, 在躲避警察,穿透沥青。 请你们安静下来,停下手里的生意, 我确信一朵花正当街绽放。 它的颜色毫不起眼。 它的花瓣还未张开。 它的名字书中没有记载。 它很丑。但它千真万确是一朵花。 下午五点钟,我坐在一国之都的地面上 缓慢地把手伸向这尚未明朗的形状。 在山的那边,浓密的云团在膨胀。 一个个小白点在海上晃动,受惊的鸡群。 它很丑。但它是一朵花。 它捅破了沥青、厌倦、恶心和仇恨。 这首《爱》,也是卡洛斯的代表作之一 爱 除了到人们中去爱, 一个人还能做什么? 爱而后忘却, 爱而后憎恶, 爱,不再爱,爱? 直到双目凝滞, 永远这样爱下去? 独自处在这飞转着的世界上; 一个人除了也跟着飞转和爱, 他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爱大海冲上岸来的一切, 爱大海吞噬了的一切, 爱海风的咸味、冷漠或者竟是忧虑? 庄重地爱着荒漠中的棕桐, 爱着倾心尽力或者满怀期待的祟敬, 爱着危难、艰险、 无花之瓶、不毛之地、 麻木的胸膛、梦中的街景和猛禽。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把无节制的爱 分赠给不知感恩或者徒劳无功的事物, 以无限的真诚对待寡义乏情, 并在爱的空壳中,胆战心惊而耐心地寻找更多更多的爱。 我们爱着自己得不到爱的现实,并在干渴之中 爱着看不见的水、无声的吻和没有尽期的干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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