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人与苦恼人
怡然
今年冬天,雪格外的多。感觉一直都在下雪,一场接着一场,一场比一场大。谁说地球在变暖,明明是在变冷吗?看来诺奖也有水分啊。
下雪了,学校取消了,孩子们倒是乐了。一杯巧克力奶,热乎乎地喝下去,暖手又暖心,他们竟盼着雪再下大一点厚一点。
凡事都不宜过,过犹未及。雪下多了,被迫憋在屋子里,也会郁闷的。胸闷起来就难免胡思乱想,思绪如脱缰的野马,一奔就是十万八千里。用我女儿的话说,就是孙悟空翻筋斗云啦!
那一年的冬天,雪也是特别大,这在北京是少有的。那阵子我导师被一件事情兴奋着,什么事儿呢?这里边还有个小故事。做过化学实验的人都知道,合成出一个新的化合物也许并不难,更难的是提纯最终产物,以达到通过四谱(红外,紫外,核磁共振及质谱)的检测标准。
整个夏天我们都被苦恼着,目标产物是合成出来了,可含杂质太多,找不到有效的方法提纯。我导师忽然想起了他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时,他们实验室常用的一些自制小型玻璃仪。于是他跑到系玻璃工房,请师傅做了几个小玻璃仪,想尝试一下是不是能解决问题。实验当然是由我来做,结果怎么着,还真的成功了。用我们自制的微型蒸馏仪提纯的化合物,连最难通过的气相质谱检测都不再是问题了。
那些天,我导师每天口不离苏联红歌,以前只哼唱《红梅花儿开》,这一高兴改哼《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了。我倒不以为然,不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吗,也至于这么乐啊?我导师就是这样一个人,别人以为稀松平常的小事,都能让他乐上一阵子的。
接下来,他鼓励我再接再厉,做一系列微型蒸馏仪,并进行一系列配套的实验。我弄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就照他的旨意去做。等完成了这套工作,他建议我写篇小论文,投到杂志上发表。我听了眼睛睁得老大,那样子一定挺好笑。“就这个,也值得发表?”
我导师笑笑说,“你可别小瞧这些仪器和数据,它们能帮助人们解决实际问题。别人再遇到这样的困难,就不用再重复我们的弯路了,你说对不对?”
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但还是遵从导师意见,把小论文写了出来,还附上了图片和数据表。过了半年多,我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有一天,导师兴冲冲地找到我,“看看,你的文章发表了!”,我听了,吃惊得嘴都合不拢。想不到,我暑假前匆匆忙忙写的那个不过千字的短文,还真的变成了铅字,白纸黑字印在那里。这应该算是我第一篇发表的东西。
导师说,你该自己去编辑部取回赠送的杂志,也好体会一下成就感。我听了心中暗乐,哪儿来的成就感啊,就这么一篇小文章。那时正值隆冬,外面飘着清雪。可当我走在燕园铺满雪花的石板路上,心里还真的升起一种快乐的感觉。导师是对的,快乐就来自这一桩一件的小事。后来,还有读者来信,询问我们到哪里能买到这种微型蒸馏仪。这一下我有点佩服导师了,我们的文章对别人真的有所帮助,这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快乐的事情。
我在想,无数微不足道的小小快乐,汇集起来就是一条欢乐的小河。就象窗外飞舞的雪花,落在快乐的心田,瞬间就融化了;而遭遇苦恼的心境,便会积成雪山。
快乐人与苦恼人,分别就这么一点点。
写于2015年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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