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估一個國家的創新能力

怡然

去年九月份，由康奈爾大學Johnson商學院，INSEAD 商學院及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聯合發布了2015年度全球創新指數，英文全稱為Global  Innovation Index （以下簡稱 GII 2015）。

GII 2015 採用多達79項指標，對世界上 140 個國家的創新綜合能力進行排名，瑞士、英國、瑞典、荷蘭和美國名列前五名。這個結果或許令許多人吃驚，因為按照一般人的理解，瑞士這個國家雖然很富有，但若將其列為全球創新國度之冠，還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這裡有兩個問題值得我們思考。第一，這個GII排名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國與國之間創新能力的差距？第二，究竟該如何評估一個國家的創新能力？

如果仔細研究一下這份報告，就會發現，其核心部分實際上是對於創新質量的評估，詳見報告的第一章（Chapter 1， Box 3， pg. 14-15）。很顯然，評估一個國家的創新能力，關鍵是對其創新相關指標及數量進行量化評估。通常業內是以這樣三個指標來評判一個經濟實體的創新能力：

（1）      地區性大學的質量（即前三名大學排名的平均分值）

（2）      地區性發明的國際化程度（即至少向三個專利局遞交了申請的同族專利數量）

（3）      地區性研究論文得到國外引用的數量（即引用文獻的H指數）

 根據這三項指標分數之和，便得到了下圖，它給出了前十名創新質量最高的國家。在這裡美國名列第一，其後是英國、日本、德國和瑞士。由圖可見，美國因頂尖大學排名名列第二和研究論文引用數量排名第一，這兩項使它的總體創新質量排名居於榜首。

上面這三項指標是自2013年起引入到GII評估體系之中的，其目的是為了更好地評估各個國家的創新質量。然而，其中關於地區性發明的國際化程度這一項，還是有很多可圈可點之處的。這項指標硬性規定了計入統計的地區性專利，必須是至少在三個專利局遞交了申請的同族專利。這就排除了那些只在本國遞交了專利申請，或只在除本國以外的一個國家遞交了專利申請的專利。

而一個國家申請專利的布局戰略，與該國的局部經濟環境密不可分。比如日本的許多公司，一般只申請本國專利外加PCT申請或美國申請，中國的專利申請也存在類似的情形。因為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申請費用成本。可由於這第二項指標的設置，這些專利就完全被屏蔽掉了，沒有計入統計數據。 

但相比之下，歐洲國家申請專利的情況則非常具有地方特色。一般它們除了向本國遞交專利申請外，還會通過歐洲專利局（EPO）或國際局（WO）遞交EP或PCT申請，然後指定若幹個歐洲鄰國作為受理國。這樣的專利布局戰略多半是出於商業市場及投資各個方面的綜合考量。所以對於歐洲國家來說，第二項指標成了它們得天獨厚的強項。這也間接地解釋了為什麼GII 排名的前五名里，有四個是歐洲國家。除了人口少，使其人均占有專利的數量相對增加這個原因，新增加的第二項衡量指標，也助了它們一臂之力。 

客觀地說，這項指標存在着某種程度的武斷，以此為標準來評估創新質量未免失之偏頗。試想，那些被輕易屏蔽未進入統計的專利，就一定缺乏創新質量性嗎？人為地設限三個申請局本身就有失公允。這樣一來，或許會促使更多的國家選擇 WO 作為申請專利局，走PCT的途徑，受益的可能會是WIPO。 

正如任何一種排名，其有效性及實際意義都只是相對的，而非絕對的。GII排名也是如此。由於它選取指標還有很大程度的主觀性，至少在專利這個領域是如此，那麼若依此為據，來評判國與國之間創新能力的差距，也就需要格外慎重。至少不能以此作為唯一的尺度。 

究竟如何評估一個國家的創新能力，這是個很大的議題。這裡我只從專利的角度來談一點看法。如果僅僅通過比較專利的申請量就來評定一個國家創新能力的高低，顯然是不合適的。專利申請量不僅取決於發明的數量，還受到專利制度的影響。 

比如日本的專利法，對於發明申請的單一性要求特別嚴格。一個汽車零部件的發明，或一個化合物藥物的發明，可能會被分成若幹個分案申請。所以日本的申請數量總是出奇的多，但最終授權成為專利的申請卻未必有多少。但現在許多評估創新力的指數（包括GII），採用的都是專利的申請量，而非授權專利的數量。 

而對於中國專利申請而言，這個狀況就更加突出。因為中國從實施專利制度伊始，一直把發明分為兩類，即一般的發明與實用新型，而後者是不需要進行實質性審查的，相當於註冊制。可以說，中國專利數目的龐大，和這類發明高度不大的實用新型專利的泛濫不無關係。由此可見，僅僅以專利申請的數量來評估國家的創新程度，是不夠準確的，甚至可能與實際情況大相徑庭。 

另外，是否為原創性發明，以及發明的高度是需要考量的另外兩個指標。開拓性發明具有劃時代意義，是後續的改進型發明所無法比擬的。象LCD，納米材料的運用，觸屏式手機，等等。對發明高度採取量化比較，雖然比較困難，但並不是完全無法實現的。這些都是IP評價體系需要解決也正在設法解決的問題。 

總之，評估一個國家的創新能力，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只靠一兩個指數就給出定論，難免會失之偏頗。

感謝昭君撰文引起這個有趣的話題。下面是該文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