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曲折折回國記(下) 怡然 (七) 季先生自己是個心地透明的人,肚子裡有話憋不住,他揣摩着胡總肯定有故事不想告訴他,不然,為什麼一定要在美國這邊尋找律師,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想到這裡,他就試探地問,“那,您就沒想過在國內找個律師諮詢一下,費用上要便宜很多吧?” 胡放好象早就預料到季先生會如此發問,他把身子往後一仰,頭恰好靠在了沙發的高背上。“你看,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所以你真該多回去看看。國內的人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正肯做實事的人太少,騙子太多,多到你防不勝防。以前,我們也找過幾家律師事務所,讓他們擔當法律顧問,可要是叫起真來,他們那水平,我還真是不放心。” 季先生明白了,原來胡總是擔心服務質量,看來給自己打工態度就是不一樣了,這世界還得私有制才靈。但他還是有點困惑,就接着問道,“我聽你和單兄都說過的,你的工廠不是主要為國外藥廠做中間體的嗎?那能有什麼侵權問題啊?” “嗨,季博啊,您可真不愧是位洋博士,一語中的。但是,唉,實話跟你說吧,咱也不能老是為人作嫁呀,這也是我想,要是能吸引您這樣的人才,咱們一起干出點自己的事業來。”胡放的幾句不似忽悠的肺腑之言,還真是打動了季先生,至少他心裡不再有猜疑。 “那好,找美國律師不成問題,這事兒我可以幫忙。我有個律師朋友,幹得很不錯,現在是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聽他講還代理過遭到美國337條款調查的中國公司的案子,也不知道最後那官司打贏了沒有。” 胡放聽季先生說到這裡,眼睛一亮,“嗨,太好了,那您能幫我聯繫上這位律師嗎?” “沒問題,我回頭給他打個電話,看看人家什麼時候有時間。”季先生說完這話,心裡開始犯嘀咕,我老季這是幹嘛來了,給別人當上牽線人了。要是給太太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埋汰我呢。但他又一想,算了吧,都是中國人,做個生意也不容易,看人家大老遠從中國跑來,空手回去總不太好呵,能幫別人一把,何樂而不為呢? 見季先生直發愣,胡放趕緊提議,不知道季博今天有沒有空,咱們一起去吃頓飯吧,老單也跟着附和。一聽吃飯,季先生又忍不住想起來,昨天電話里他這位單老兄的犯難和磨嘰。就隨口說,算了吧,我也挺忙的,還有事要趕回公司,反正我們還會再聯繫。胡放倒是很實在,馬上接過話茬,您要是忙的話,咱們就下次再說,來日方長嘛。 季先生一個人拎着公文包,走出了酒店大廳。肚子卻在這會兒不失時機地嘰里咕嚕叫起來,他這才記起來,早晨匆忙往這裡趕,都沒有好好用太太為他準備的早點。唉,你先別跟我抗議了,中午再好生伺候你吧,他對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語道。 (八) 一回到辦公室,季先生就忙開了,他折騰了大半天,終於找到了朋友高律師的電話。抬眼看看掛在牆壁上的時鐘,中午十二點半,嗯,正好是午休時間,估計這會兒打電話過去正合適,因為不會占用人家的工作時間,律師的時間按小時收費,這個實在受不了。儘管這高律師是季先生的故交,但是熟人好辦事那一套,還是儘量少用為好,這畢竟是美國啊。 季先生撥通了電話,秘書說高律師去客戶那邊開會,要下午才回來。女秘書還挺客氣,要了他的電話,說等高律師回來,會給他遞上這個留言。整個一下午,季先生都有些坐臥不安,他的耳朵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只要電話鈴一響,他就迫不及待地衝過去,抓起聽筒。 唉,是隔壁實驗室那個“老悶”打過來的,你說你這不是承心搗亂嘛?就隔着一道門,有話你不好過來說嗎?季先生心裡有氣,看什麼都不那麼順眼了。“老悶”是個廣東人,平時少言寡語,有話喜歡悶在心裡,而且還有一整套理論支持,被他編成了順口溜, 學問是哪來的?“悶”出來的; 智慧是哪來的?“悶”出來的; 財富是哪來的?“悶”出來的; 幸福是哪來的?“悶”出來的; 大家忍不住逗他,那老婆是哪來的,也是“悶”出來的呀?這“老悶”咧嘴一笑,反問道,那你說呢?從此他便得了這樣一個雅號。 “老悶”聽季先生的語調有點不爽,就急忙解釋說,“你猜我為什麼要給你打電話?” “我怎麼知道你肚子裡的悄悄,”季先生沒好氣地說。 “我剛剛聽說,我們這個部門最近要有變動,是精簡裁人還是全部關閉,說不準呢。” “你就是想告訴我這個?”季先生心裡沮喪,其實他早幾天就聽說了這個消息,只不過他不願意到處張揚,連太太那兒他都隻字未提。他有他的處世準則,嗨,車到山前必有路,何必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呢?這世界上誰能救得了你?還不是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了自己爬嗎? 正這麼思忖着,電話鈴又響了起來,該是老高來的吧,都快下班了。唉,求人辦事真不容易啊!季先生在心裡嘆息着。 (待續) 曲曲折折回國記(上) 曲曲折折回國記(中) 曲曲折折回國記(中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