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作:念奴娇 天门山(兼和飘柔兄大作) 一声灵咒,看星门开启,坠迎仙境! 回首人寰千万载,此刻凝如冰冷。 谁画飘光?怎留飞韵?扑面萦奇景。 轻峰浮雾,凭牵云海诗兴。 玉柱倒挂元蚕,红颜蛇尾,香火争攀顶。 大凤衔岩轻覆卵,破壳初啼天醒。 不舍归来,几回梦返,剩瀑悬崖迥。 依稀晨月,孙庞拼剑夸猛。
可以设想,迄今咏张家界的诗词已经N多,就算把范围缩小,则用【念奴娇】来咏张家界的诗也少不了。假如此刻也下笔咏张家界,却还是跟着别人写一些“山高水险、云雾缭绕、石柱刺天、怪瀑钻地”不是颇觉与人重复?这些景致自然要写,但一定要从属于自己的切入点下笔,让读者发现视角的新奇。如此写来,自然也不能确保诗作就能成功,但至少能让读者产生不同的感受。杰克伦敦的《海狼》,被拍过多部电影,每一部都有粉丝,就是因为每位导演切入的视角和揭示出来的内涵不尽相同。还是以拙作为例来讨论,因为无论说深说浅都是针对俺自己,哈哈。 坦白地说,俺的构思多少也受飘柔兄那句“阿凡达”的启发,俺也琢磨一开篇就得渲染这个张家界的神奇,于是从“天门”想起了“星际之门”,而这现实中的天门的瑰丽神奇比那星际之门可要抢眼多了。第一行的 一声灵咒,看星门开启,坠迎仙境!
先强调了动感,俺笔下天门是可以开启的,但须先念密码。不知“芝麻开门”这句密码诸诗友以为如何?“坠迎仙境”的理解会因人而异,俺没去过这个地方,从图中回头看,是居高临下,故写了个“坠”字,形容飘落。门那边啥模样也没费力找图,不过无所谓了,诗的语言大多不可以具体事实拘之,否则没有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了。接下来 回首人寰千万载,此刻凝如冰冷。
紧接上面的想象,俺假设飘入天门的外星人或飘出天门的人类一下子惊呆了,画面产生了一瞬间的凝固,惊奇他们眼前看到的奇妙景象中都曾发生过什么。可惜无法知晓,因为 谁画飘光?怎留飞韵?
只留下 扑面萦奇景。
马上要进入下片,接下来的用笔须暗存转折之意: 轻峰浮雾,凭牵云海诗兴。
过片后,俺极度夸张,不再一笔一划地忠实地描述真实的景色,俺把时光往回推,推回到远古,以渲染张家界的古老和神秘。请看,被俺渲染出的远古的张家界是这样的: 玉柱倒挂元蚕,红颜蛇尾,香火争攀顶。
“玉柱”自然是天子山那一片石林了,“元蚕”?俺也不知道,这是俺“精心”造出来的神物。有诗友问了: “神话之类都应有个出处,自己造算啥?” 俺就反问了: “‘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又是谁造的?总得有个开头的吧?” 不过俺得先说说俺脑海里想象出来的这个画面是啥样子:现实看到的不过是几十根巨大的石头柱子挤在一块儿站着,上面还长了N棵松树。而在俺想象出的远古之时,柱子上面却倒挂着一只硕大无朋的蚕茧,也许她就是乾坤开辟以来人间的第一只“天蚕变”吧,这个“元”字有讲究,俺们曹家的长姐名叫“元春”即深得其意。元者,始也,从无到有也,故有“元始天尊”。而蚕者... 对了,又有诗友问了: “生物中可用作古典诗词‘意象’的多了去了,为啥非用这蚕?” 妙哉此问!一是昆虫里人们对蚕最熟悉,小时候养过蚕的人不少。二是蚕作为诗词里的一个意象虽比蝉、蝶、蜂等出现的少,但它的出现却常常最感人,诗人们每写到“思”字总让人想起“蚕丝”,这恐怕都是李商隐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给传染上的。三是这蚕还象征着古老,李白在他的《蜀道难》里写道:“蚕虫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诸位想一下,蜀国的古国能古到啥程度,连国名都称为“蚕虫”。人们甚至怀疑那一带出土的“三星堆”或与“蚕虫”国有关,不是很神秘吗?连甲骨文里也有“蚕”字,咱们中国文人一提到人世的变迁则常会提到“沧桑”,桑是啥?为啥强调“桑”?正是强调“蚕”也。结果人世变迁竟被概括为海的吞噬和蚕的求生。科学家们说生命是从海里爬出来的,俺大胆猜测第一个上岸的肯定是匹会游泳的蚕。哈哈。还得接着说:四是这蚕会蜕变,这象征着修炼过程,或者说进化过程,最后作茧自缚,为最终的升华蓄势,颇像律诗的颈联,转折蓄势,以便在尾联掀起高潮。若在野地里看到虫茧,无论谁都会小恶心一下,并小心别让它碰着,谁知道里面都包着啥虫子呢。看到蜘蛛网上的茧更得小心了,闹不好里面裹着的会是一枚苍蝇的尸体。只有蝴蝶最口耐,总喜欢裸眠,这也难怪,人家身材好啊,而长小肚腩的最好还是把自己茧起来。可是看到蚕茧时,人们不但不恶心,还常在内心泛起一种亲切。这里用“蚕”就是要渲染出个“诡而无邪”的氛围。蚕终于破茧而出了,她究竟是啥模样呢?请看 红颜蛇尾
也就是说,她竟然是一位大美女,只可惜双腿是一条蛇尾。其实并不可惜,因为她丈夫的双腿也是一条蛇尾。诸诗友知道,近代出土的伏羲女娲图正是一男一女上身相拥,而下身则两条蛇尾相交。男子教会了人们画符号来写日记,终于不用再在绳子系疙瘩了,后来这些符号就演化成了《易经》。女子的个头可比男的要高多了,居住的石洞顶子漏雨了,她居然手托石块就把窟窿堵上了,介其实就是女王补天这个故事的由来。太伟大了!人们好崇拜啊,竟都举着香火爬到这山顶上来膜拜他们。这就是 香火争攀顶。
的含义。不过拙作在这个“蛇”字上着墨亦非灵机一动,因为查资料得知,天门山本来就有个著名的蛇洞。请接着看下一行 大凤衔岩轻覆卵,破壳初啼天醒。
肿么“大凤”都出来了?是不是还有二凤三凤,他们家究竟有几个女儿?非也,这个“大凤”其实跟“大鹏”的组词方式一样,形容其大而已。“仙凤、丹凤、灵凤、火凤”是不是都被用得太滥了?所以俺非来个“大凤”不可,爱咋咋办。哈哈。“衔岩”者,口叼大石也。(现实中山里的雕都是用大石和枯枝垫窝的。)小凤啄破壳的第一声叫就把天惊醒了,人家终究是凤啊,真正的高音哪。公鸡就算喊破了嗓子天也不会醒的。这里要澄清的事实是:不是“雄鸡一唱天下白”,而是“天下一白雄鸡唱”。如果说上面“元蚕”那一行烘托的是张家界的“诡丽古老”,这一行烘托的则是“神圣雄浑”。快到这首词的结尾了,镜头得转换了: 不舍归来,
俺都没去过张家界,肿么妄言起“归来”了呢?这就是写诗:可以写实,也可虚拟,而且诗中的主人公也不必非得理解为俺。 几回梦返,
梦中又返,可见奇景之诱人。 剩瀑悬崖迥。
而梦中的景色,可就没有身在其境时那么真切了,故“迥”。注意啦:剩瀑之“剩”,非残山剩水之“剩”,其意应为“足、多、过剩”。 依稀晨月,孙庞拼剑夸猛。
梦中人继续飞行,却见孙膑和庞涓,那是二人还年轻,正在树下比试剑法呢。传鬼谷子曾隐居天门山,他最得意的学生有四个,即:苏秦、张仪,这二人是文的;还有孙膑、庞涓,这二人则是武的。后来四人都出山问世,把战国七雄搅合得纵横交错,演出了中华历史上最精彩的斗智斗勇的章节。 这首拙作,俺构思的心路是这样的:要感人就得有内涵,可这张家界出名的就是风景,唯一可以秀内涵的就是鬼谷子的传说,所以俺觉得把他放在结尾让读者联想历史。怎么才能让这个内涵增值呢?只能在强调环境的诡秘神奇上多着墨,所谓高山踞猛虎,大川泳蛟龙是也,如此才能得到鬼谷子这位高人的青睐。又怎么才能渲染出新奇?唯有避免与别人咏景的思路完全一样才行。于是俺就用天门山的门亮点,让它能开能阖,只须输入密码。另外还须穿越,让现实中的景色回归到古代的时空,最后再把画面引向鬼谷子:或让苏秦和张仪斗棋,或让孙膑和庞涓比剑。俺个人比较喜欢剑,于是选了后者。而鬼谷子本人是不能露面的,历史上的鬼谷子从不亲自露面,只派学生出山为自己扬名,所以,俺拙作自然也不能让他露面,就让读者自己想象可也。 小结:诗词构思的过程是个“反程序”,先设定一个能感染读者的思想内涵做“上层建筑”,再找到或者自己编出一个合适的故事来做其“物质基础”,然后就要琢磨如何安排情节才能把这个故事讲得动听。这,就是诗词的构思,也常被称为“立意”。而作者是否有“口才”,则属于“笔头功力”了,这些包括“遣词、造句、修辞、章法、平仄、对仗、押韵”等等一切。构思好,故事却没讲好,是辞不能达意; 相反的是,虽嗓音洪亮清晰,说得天花乱坠,而听众却不感动流涕,说明构思不好。故事和口才,若比较二者重要性的话,则故事好才是能感动听众的根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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