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里的精美插图都是谁画的？

“插图”者，手持一“图”，往文章里“插”也。好的“插图”就像文章的“颜面”，让人既观其“颜”而欲知其“心”。而精彩的插图则像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清澈如秋湖，让人舍死也要往里跳。要想让插图成为文章的眼睛，首先得深知“文章之心”，唯有“知心”，眼才“有神”。

谓汝不信，那咱们就先做个试验：下面是俺写的两篇摘要，一篇是聊斋故事“娇娜”，另一篇是“聂小倩”。请先看摘要，再观赏俺在每篇摘要下面所附的几位名家的相关插图，请诸位评论一下，哪幅图最“深知‘文章之心’”：

一：娇娜

穷书生孔雪笠穷途无奈给皇甫公子当了私塾先生，可他却全不知道这一家人本是狐仙。因天暑炎热，他胸上长了个疖子，疼痛难忍，皇甫公子就让自己的小妹娇娜来给他医治。只见娇娜摘下手镯套在疖子外围稍按，使之突出，然后拔出小佩刀一挥割除。最后再口吐红丸在嫩肉上滚动，片时而愈。于是孔生爱上了娇娜，可娇娜太小，才十四岁。皇甫公子就把自己的表妹松娘介绍给孔生。不久二人成婚，后来才与皇甫一家分手别居。等几年后再遇皇甫公子，娇娜已嫁给姓吴的一家，也恰回娘家。于是他们就在皇甫家里欢聚。一天，皇甫公子偕全家都来跪在孔生面前，告知自家都是狐仙，今日有雷霆之灾，求他相救。孔生应允，遂按嘱咐仗剑立于门外，再回头一看，整座楼宇都变成一座大墓，墓基下有个洞穴深不见底。此时天上已乌云四布，雷电交加，只因孔生是人，虽挡在洞口，也不能枉杀，于是群狐得救。忽见乌云中伸出一个巨手从洞里拉出一人！才离地时，孔生看着像是娇娜。于是奋身一剑劈了过去，娇娜落地。这时崩雷暴作，孔生竟被击毙。娇娜醒来一看大哭，遂急忙运出自己丹田里的红丸用香舌度人孔生口中，再采用人工呼吸令其慢慢咽下，孔生这才又活了过来。

对此猜蒲松龄怎么说？他居然说道：“余于孔生，不羡其得艳妻，而羡其得腻友也。观其容可以忘饥，听其声可以解颐。得此良友，时一谈宴，则‘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矣。”俺吧，总是不大相信男女之间可以建立单纯的友谊而不参杂感情。苟能止于“色授魂与”而不至于“颠倒衣裳”就足以不愧君子淑女之名了。

请看插图：

图一：娇娜“套钏割疖”的情节。（图出自《聊斋志异图咏》，其正文是根据清代“广百宋斋”主人徐润的藏本校订的，而每个故事的“图”和“咏”都是他请当时的名家所作，共300多幅图咏，现已很难考证每个具体作者何人了。）

这是笔者手头上线装本《聊斋志异》的插图，也是翻印《聊斋志异图咏》里面的，造版却小有不同。

图二：娇娜“舌度红丸”的情节，出自戴敦邦《聊斋志异百图》。（戴敦邦（1938年-），江苏镇江丹徒人，中国著名国画家，曾任《中国少年报》、《儿童时代》美术编辑，1976年入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后担任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擅画人物，工写兼长，多以古典题材及古装人物入画。其它主要作品还有《水浒人物一百零八图》、《戴敦邦水浒人物谱》、《红楼梦人物百图》、《戴敦邦新绘红楼梦》等。）

图三：娇娜“套钏割疖”的情节，出自刘旦宅的《聊斋志异百图》。（刘旦宅（1931-2011），浙江温州人。曾在上海市大中国图书局、上海教育出版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绘画。1985年后任上海师范大学教授。擅长中国古典著作人物画，其它主要作品还有《红楼梦十二金钗》邮票（曾获1981年全国邮票最佳奖）、《石头记人物画册》等。）

图四：娇娜“施人工呼吸”的情节，出自于受万的《新绘图聊斋志异》。（于受万（1943-），山东牟平人。中国美协会员、山东画院高级画师、淄博市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现为北京金大都画院副院长，《中国艺术》杂志学术编委，山东理工大学兼职教授。）

这么煽情的故事俺肿么能木有诗呢？某年某月某日啊，俺就用杭州市长苏东坡搞怪出来的词牌【皂罗特髻】填了一首：

《皂罗特髻.娇娜》

桃花潭水，听昨日吴郎，别歌犹踏。桃花潭水，再尽杯帆下。流不返，桃花潭水，望波沾红日天边画。桃花潭水，偏雨生一霎。

谁泳桃花潭水？羡风拥娇娜。怎能舍、桃花潭水，沁香瓣、总为东风撒。桃花潭水，照柳柔人婳。

二：聂小倩

聂小倩是一枚美丽的女鬼，却不幸受魔头的驱役，须在夜间取好色之徒的鲜血供他饮用。宁采臣却是个totally out的男人，这年月既不爱财又不好色的男人还有吗？唯他一枚。夜深了，聂小倩来了，就像一股香风飘进了宁采臣的房间，宁采臣刚回头已被扑面搂住... 谁料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双手把她推开！可取不回鲜血一定要被魔头责打的，聂小倩无奈只好忍着被宁采臣正言训斥的耻辱，从怀中掏出一厚叠面值千美刀的银行本票放到他床上。谁知宁采臣一见更怒，竟一把抓起来扔出窗外...

这一夜聂小倩抚摸着被魔头打得出血的伤痕边哭泣边寻思：难道我真得遇到了一位有血性的男人？再想一想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贪财好色的娘炮们，越发觉得这宁采臣太珍贵了！这样品种的男人现今比国宝大熊猫都稀少了。

第二天深夜，聂小倩又来了。宁采臣才待发作，却见她落下泪来。遂忍住听她一一述说，这才开始同情她凄惨的身世，才有了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张国荣在大剑客午马的协助下、找到了聂小倩的尸骨带着回乡、聂小倩得了人气居然重生、最后居然还用午马赠送的剑囊消灭了前来报复的魔头-白杨树精！二人结婚后还生了一个儿子。而当年扮演聂小倩的青春大美女王祖贤却让人感慨啊，最终也没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只属于她自己的宁采臣，如今远行枫叶国。不知她还会不会弹奏那曲“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请看插图：

图五：聂小倩无奈地看着宁采臣往窗外扔她赠送的金锭。图出自《聊斋志异图咏》。个见以为这幅图画得比较差，人物很呆板。

这幅也是笔者聊斋志异藏书里的插图，也是翻印上面《聊斋志异图咏》中的图。宁采臣居然长出了胡子。

图六：此时聂小倩（的尸骨）已经随宁采臣回到老家，夜间她害怕野外墓里孤独，就守着宁采臣的书桌念佛经，直到宁采臣催她到墓里去睡。二人尚未结婚。图出自戴敦邦的《聊斋志异百图》。

图七：聂小倩无奈地看着宁采臣把她赠送的金锭扔出门外。图出自刘旦宅的《聊斋志异百图》。

图八：也是聂小倩晚上缠着在宁采臣的书房里不回到墓地里去睡，此时二人已回到宁采臣老家，但还未成婚。（不过最亮眼的还是背景中燕赤霞飞剑刺伤魔头的画面。）图出自于受万的《新绘图聊斋志异》。

聂小倩的故事就更缠绵啦，短词牌抒情难畅，于是俺用了宋词中最长的词牌【莺啼序】来抒，该词牌共240字：

《莺啼序.聂小倩》

竹欹半池野藕，映残山剩庙。穷途晚，月代窗灯，败垣冷露蒿草。不速女，无形过户，纤声软麝明眸俏。正无人玄夜，坠襟谁拒狎抱？

君子多情，爱之以礼，远逾墙之好。闻呵叱，始悟人间，污浊难染佼佼。泪滴心，汨汨自许；慨思义，誓拔泥沼。乱泥冈，巢倾白杨，鸦仆荒稻。

携归故闾，燕待颉颃，佛卷缘何悼。粥试啜，眉弯新黛，唇恣初温；顾盼云飞，窘蹙星恼。每憎俗伴，今得魅侣，春风喜教幽魂倩；看窗花，颠倒凤凰鸟。秋湖浪缓，鸳鸯荷下肩揉，连理枝头颈绕。

老鹃声异，南斗光昏，似雨中听啸。睏眼见，幻形舒爪，帷帐横开；旧孽来袭，似近还渺。当年燕客，侠踪何在？剑囊飞噬千载怪。拭啼痕，羞惹旭阳笑。胆瓶一朵摘来，云鬓才梳，腊梅香到。

现在可就轮到诸位网友来评论啦：哪幅插图最能体现相关故事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