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明如何写好草书得先从文房四宝说起。
咱们俗说的文房四宝是“笔墨纸砚”。其实砚台只是磨墨储墨的工具,而真正参与书写的四宝是“笔纸水墨”。之所以把“水”增加进来,因为它与墨相濡难分,直接决定着墨的浓淡焦润。
这“笔纸水墨”的关系是如此之密切,都不知先说哪个了。就先说笔(单指毛笔的毫端)吧,笔有“软硬粗细长短”,这六个字要真说起来也很复杂,得说个没完,俺给它简单化一下:“软粗长”宜写大,“硬细短”则宜写小。写草书该用哪种笔?这得看你如何草了,俺比较喜欢怀素,临写起来常用“硬长”之笔。当然这也和喜欢用啥“纸墨”和“笔法”分不开。
接着说纸。质地密而滑的纸,蘸墨要“温柔”绝不能太多,因为这样的纸并不吃墨。也因此“笔法”上运笔可以稍快。笔法不外乎“轻重缓急立偏”。“轻重缓急”与墨的“浓淡焦润”还有与纸张“吃墨”的不同有关。很涩的纸一般都较能吃墨,无论质地疏密与否。此时运笔可稍慢,否则会浮白。其实你想快也快不了,这样的纸非常拉笔。这个可以先试一下,
上面不自觉地又说到了笔,可见笔纸水墨几乎就不能分开来说。那就接着说用笔的“立偏”:“立”即用“立锋”或“中锋”,这样用笔更适合写草书或篆书。“偏”就是用“偏锋”或“侧锋”,自然适合写楷书或隶书,因为更容易控制笔划粗细的变化和转折。
墨具备“浓淡焦润”等不同性质。“焦”就是干枯,含水太少了。焦墨在作画时有时候能用到,比如画荒山用皴法,焦墨更能体现“荒”字的石枯土旱。如果墨太润,不就一派生机了?就纸而言,密滑的纸可以更“焦浓”一点,反正它不吃墨也不大拉笔;而密涩吃墨的纸则墨就得“浓润”了。
墨的浓淡可以用水来调节。写字作画时,旁边都有个大水盂,就是为此。“浓”以枯焦为限,就不多说了。那“淡”的界限呢?以一笔不能出现两个颜色为限。但在作画时,若想一笔出现浓淡,如画竹,竹竿向阳面要淡,以显示光;背阳面要浓,以渲染影,咋办?笔头先蘸水,要饱一些,然后笔尖点浓墨,趁着墨和水还没有完全交融时,用偏锋(笔尖向左)从上往下一拉,一节竹杆出来了:右边明亮向阳,左边暗淡有影。这当然是故意的。但:写字则不可,如果墨里水多了,一笔之中就有浓淡,一是不中看,二是水干了剩下的笔迹都会泛白。
写草书是不是得运笔快?错!难道写草书居然运笔要慢?错!总体上,写草书自然要比写楷书快一些,但它也有要慢写的时候。上面“纸笔水墨”之间的关系已经粗略说过,现在来假设几种情景:
1- 墨浓纸吃墨,笔若在纸上一“驻”,会出现什么情况?墨迅速在纸上扩展,如果不及时运作,会出现一个大墨点。
2- 墨淡而纸吃墨,笔在纸上迅速划过,又会出现啥情况?笔尖铺开像刷子,而没有多少墨进纸,最后在纸上留下一排平行的黑丝。
3-
墨浓而纸吃墨,转折之处还会出现毛刺或棱角吗?不会,墨向四方一渗,早把毛刺和棱角吞没了,显得很圆润。这就是为啥写毛笔字要用宣纸。比较一下在红纸上写对联,红纸不会自动的消灭用笔的缺陷,下笔就要注意。万不要嘲笑某江湖人士斩不下人头怨刀钝,如果“笔纸水墨”的质量很不好,是写不出好字来的。这时候真得大声疾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口号。
最后,以写草书为目的,归纳一下:
笔用硬长。不可太软,太软老得停下来;太短没有屈伸运行的空间,满足不了草书变化。
应多用立锋。不可老想着剑走偏锋,老走偏锋就狂草不起来,享受不了龙飞凤舞的快意。缓急上要能快即快,写太慢了等于画草书,自然也写不出草书的格调。但是,快不等于没有缓急,没有缓急,则一个字之中就分不出君臣佐使、侠客耕夫,章法上也分不出禁城和郊野、中军和辕门。
墨宜稍浓。稍润水提笔快写,字与字之间的连笔痕迹要追求纤细圆韧,才能体现笔断而意连的氛围。旋转滚腾中更间以方正转折,似龙蛇缠斗于怪石断藤之间。
无论写真草篆隶,纸都不能滑,如含胶的纸,还有俺醉了常用的A4纸。哈哈。当然了,纸也不能太涩,太涩了只能浓墨慢写,实际上丧失了草书的洒脱流畅的情趣。
下面贴两幅张旭的字,以进一步说明墨之浓淡和笔之缓急:
译文:忽肚痛不可堪 不知是冷热所 致欲服大黄汤 冷热俱有益 如何为计 非冷哉
上面这幅传为张旭所书之《肚痛帖》,不难看出,写这幅字时多为蘸饱一笔,然后一气写数字,墨竭方止。笔的运行也灵动急骤。如此则字与字之间神气贯通,流畅不滞。
这幅字传为张旭所书之《李青莲序》,蘸墨浓而不饱,用笔急而不骤。而单字多而几字连写少也。 比较一下上面这两幅字,其用墨和用笔上的区别细品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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