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軍機合議

（曹雪葵 2013.10.08）

不言雪豆出長城獵禽，險遭蛛精，僥倖逃歸，單道北雁諧小青從蒲家莊歸來，女皇聞知，亟命總理大臣領軍機合議擒拿狐妖之策。皆道妖祥之事，非家國之吉也，宜速滅除。若咸遵法度，恐耽時日。遂傳錦衣衛首領小東與會，待謀定，即便宜行事。

總理大臣，睿智之士也。少年進士，而立之年即總理朝綱，愛儀容而不佻，重大義而通情。唯國事繁瑣，無暇私曲，故內室尚虛。詩壇近傳其中秋詩曰：

流詩思不倦，秋夜鏡高懸。
莫道卿心冷，長天一脈綿。

韻味浩遠清雅，一時京都紙貴。甫接旨即至軍機處，恰北雁小青已到。舉目見北雁猶着男裝，年二十許，雅甚娟好，眉宇間英氣奪人，頓生愛意。又見小青年尚小，性甚頑皮，碩女也。膚淺黑，劍眉星眼，矯如少年。遂道：

“北捕頭，小青俠，一路風塵，盡諳妖狐行藏，當獎首功，待少時接風洗塵。”

北雁欠身。小青笑道：

“吾今乃小青俠也。”

不時錦衣衛首領小東亦至，引見畢，總理坐中堂，眾人下坐。小東偷瞥北雁，似曾相識，卻不憶何時？更喜見其男子裝束：柔雅而剛。黑氅長劍，腳蹬快靴，英姿含俏。而兩脅上下，各斜排三柄短筒火銃，卻又畏人。暗忖：“眾里尋他千百度，卻在此間耶？”原來小東雖膽勇之士，卻性情風流，常以未遇當世紅拂女為憾。

見小東顧盼不已，總理不快，問道：

“小東首領如此閒情，似已得降狐妙策？”

小東大窘，亟道：“豈敢，屬下此來專聽總理調派而已。”

北雁乃侃侃而談，言那妖狐居亂山秘洞中，我雖知其山，然不知其洞，此一難也；且妖能飛舉，我大營兵勇雖悍，固不能飛，何堪降妖？此為二難。

總理甚然北雁之說。小青叫道：

“吾小青俠卻可覓她洞窟！”

眾皆以為少年戲語，皆未應言。小東道：“我友小剛，原亦供職錦衣衛，因灑脫不羈去職，今於西長安街設私人偵探所。彼因喜玩山水，深諳八大處山壑形勢，或可召來詢問。”

總理准其議。忽聽急報曰：

“倭賊又於東海釣魚島生隙，請總理大臣速至上書房議事！”

總理既去，眾人閒候於室，侍者上茶。小東伺機移步，立北雁座前，拱手道：“在下聞北捕頭胸藏神機，袖吞妙理，早欲結交，晚間已於東來順定下涮羊肉佐酒，特請北捕頭賞光！”適小東偷瞥，北雁已知，見他又請，知別有他意。才待答話，小青大叫：

“涮羊肉好也，吾要同去！”

小東亟攔小青曰：

“小青俠少年飲酒易醉，我遣人送烤鴨至鴻賓酒樓，汝可獨享，可否？”

小青憤曰：“不可！”

北雁道：“在下才歸，尚未見家堂。今晚實不敢叨擾。”

語未罷，人報總理已回，眾亟正襟。又報私人偵探小剛到。傳小剛雖灑脫不羈，亦性情中人。才入室，即見總理施禮畢，且不待引見，自環視眾人，忽趨近北雁道：“此非北雁神捕乎？”北雁答道：“神捕不敢，捕頭而已。”

小剛道：“待吾猜來。神捕不喜用劍，而喜用銃。”

小青大奇：“汝所言正是，汝何得知？”

“吾觀此劍，鞘如新裹，不用之故也。”
“汝又何知其用銃也？”
小剛笑曰：“吾卻不說。”
小青起身道：“汝速告我！”

北雁亟拉小青坐。徐曰：“小剛偵探適才入圃看花耶？”

“然，神捕何以得知？”
“蜜蜂尚不舍，可見花香滿袖也。”

眾人始見蜜蜂在室，皆驚北雁察物之細。小剛始信北雁之能。

眾嘩才已，聞小剛進言道：

“夫女狐者，必擅妖術，或能騰雲，想我軍兵皆凡人，不能近也。且八大處百里荒山，雖無泰岳之高，實有林壑之險。連綿掩映，洞澗詭秘，少為人知。莫若先探路徑虛實，得洞穴所在，再用計捕之。若恩相准議，仆願隨北雁神捕一行。”

總理笑頜之：“汝言與某暗合，可作速成行。勘察詳細，以候再議。”小剛聞言甚喜，原來彼細覘北雁美貌，且有智勇，早生愛慕。

眾人才起，總理又道：“北捕頭且少留，余尚有機密相托。”北雁遲疑，隨入後堂。

小東知小剛已生別想，急步趕至階下，攔小剛曰：

“小剛！汝此番勘山，卻不可唐突北捕頭。”
“又關汝何事？”

小東聞言急道：“實告之，我今遇北雁，真夢中人也，斷不可舍！爾為我友經年，未曾虧負。俗曰：‘朋友妻，不可欺也。’”

小剛嬉笑曰：“彼又非汝妻，何言之重耶？”

小東色變：“尚非我妻，我今番卻非伊不婚！”

又即作暖色曰：“小剛吾兄，兄長我數歲，且飽讀詩書，必知徐湛之愛弟之誼。”

小剛思北雁才貌，卻亦難捨，嘲道：“弟既言詩書，豈忘孔文舉讓兄之禮？”

二人爭執不已。時北雁在後堂，甫坐，總理親奉茶，北雁欲起，卻撫肩令坐，北雁見他舉止失儀，頓時心警。總理道：“北捕頭鳳姿，本官一見傾心。吾非絮繁輩，今願直告：本官迄今內主猶虛，實欲久待才智裙釵而共享齊眉故也。若蒙北捕頭不棄，實我三生之幸。”

北雁聞言色赤，自忖總理雖秉品具，卻多城府，不得知也。又思小東小剛貌似風情，然非輕薄子，莫若徐察。遂起身道：

“恩相青眼，北某幸甚，”

總理色始霽，卻又聞北雁道：

“然北某初供職，正待建勛，不敢因小兒女而誤公事也。”

總理亟道：

“吾素知北捕頭志向廣遠，焉能不助？此女狐案破，捕頭當遷刑部領班。且果諧伉儷，吾豈無照拂，再遷侍郎不難也。”

北雁最厭者，利誘爾，即起揖別：“恩相厚愛，北某必銘心扉，然此事...尚祈萬莫作真...”

總理亦起，容色矜然：“此大事也，焉能草率？理當容北捕頭靜心斟酌...”語未竟，忽攬北雁入懷，待接唇，北雁卻開步做推窗望月勢，用二分力，總理復傾座內。

小東小剛二人猶口角未懈，回見北雁掩面奔出，鬢飄散絲，頓悉就理。亂道：

“不料總理貌非其心...”亟問所遭。

北雁定息，見二人關切，不覺心動，自忖道：“若察二人之心，恰此時也。” 遂佯生怡顏，道：

“亦無他，始知總理內室尚虛，言欲娶為夫人。”

二人大急，齊問：“應之乎？”

北雁見狀心喜，卻漫道：“吾待應之...”

小剛急曰：“不可！彼心府甚深，焉知別無他意？”

小東亦曰：“小剛所言不差，以彼之權勢，或金屋早藏嬌娃，誰人得知耶？”

北雁聞二人之言，知甚關情，心乃安。忽四顧問曰：“小青何在也？”

小東笑曰：“聞曹家雪豆遇險而歸，奔出久矣。”北雁好奇，暗思：“此雪豆究何人也？出輒羅禍。小青素白眼看人，卻獨鍾此子。他日見之，且試其能。”

若知小剛何時隨北雁勘山，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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