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自我 —— 三論艾未未的行為藝術 人格是一種自我,但“自我”的定義比人格更廣泛。首先,自我從個人又返回群體,是一個超越個體的概念。所以,一個個人不能超越他自己的人格,但可以超越他的自我。因為自我是自我存在的總和,而人格是自我存在的約定。 人類的發展就是不斷地超越自我,才能比所有其他動物,包括所有靈長類動物,有更高的存在。按照黑格爾的說法,超越自我,首先要否定自我。回觀所有過去的形態,就知道,無法自我否定,就一定被其他的存在所否定。所以自我否定是一個嚴峻的課題,尤其對一切establishments。 回到我前面所舉的例子,一個農民的兒子與一個貴族的兒子的對比。我們無法說農民的兒子就只好以低人格面世,只能說農民的兒子所面對的社會存在極其有限。他的自我超越反倒很容易。而對於一個社會的既得利益集團的成員,他的自我超越就相對艱難。 怎麼說呢?其實聖經就有類似說法,他說,一個富人要想上天堂,比一隻駱駝穿過針眼還難。一個社會的既得利益集團的成員,首先要跨越利益的界限,對於自己,對於自己的既得利益,進行普適化,普世化,也就是說,換一個出發點,進行換位考慮,才可以首先達到超越個體的自我,然後方可在超越整體自我的方向邁步。又是一個宗教的例子,釋迦牟尼,王家出身,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可他一定要進入民間,體察盡民間的疾苦,反演出人世的悲情,才能最後大覺大悟。於是,一隻較大的駱駝,自自然然地穿過了社會階層所限定的渺小的針眼,創立了偉大的佛教。 對於本身既得利益的否定,往往是大慈悲,而追求未得的既得利益,往往是小聰明。既得利益的個體,反對既得利益的總體,是超越自我的第一步。 不說中國共產黨,就擴大到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都逃不出“追求未得的既得利益,然後被它牢牢套住”的夙命。在暴力奪取政權之後,除了用暴力死死地維護自己到手的政權,可曾超越過自己的那一點點既得利益?所以,用他們的領袖與意識形態總源馬克思的話來說,他們自己成了阻止生產力發展的絆腳石,終於要被人民否定。 體制內的反對派,一個很好的思維與行為的結合,往往不容於體制,是什麼道理?就是體制本身的拒絕超越。當一個體制,一個establishment,一個system, 一個institution排除乾淨它自身的反對派,它的生機也就到了大限。 每當政治的僵局來臨,藝術,作為仍在體制內的一種動態表現,會轉世輪迴,成為超越的渠道,留待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