谥庙——评毛百廿功罪(六)
就像我在《世谋维基——读基辛格《论中国》》系列(http://blog.creaders.net/xss/user_blog_diary.php?did=92127)中所指出,毛的“反水”,只是一种survival 的策略转换,不一定要说是投机。可是,不管说是时代负了他,还是说他没能创造出供他顶天立地的时势,他的“英雄末路,峰回途转”的举动,创造出历史接续而来的更伟大更壮阔的新时势。
可以考察他带给尼克松的“投名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多一半的人口,小一半的疆土,以及在第三世界呼风唤雨的能量和影响,统统这些,一下子都归属到了国际资本主义的旗下,世界的基本潮流能不天翻地覆?更别说他一手把尼克松拉出灭顶之灾的越战泥淖,再附加国际资本主义世界最亟需的广大的几乎是无边无涯的市场。
处在资本主义最高阶段,即将濒临死亡的帝国主义阵营,一家伙接受如此慓悍的强心剂,腾时起死回生——毛,没有在理论上修正列宁的伟大论断,他是用他余生的精力,把资本这个从生俱来血腥腌臜的东西,超度到了“不可战胜”的Untouchable的神界,用自己即将沉没的躯体,把奄奄一息的资本主义顶出水面。
我们不去量化他的离去剥夺国际共产主义阵营的实力与资源,我们只需说,中苏分裂,表面上看是一番意识形态细节的分歧,其实透露的是国际共产运动的致命弊病。
从根本组成上说,它虽然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名义指导,实际上已经不是无产阶级运动和革命。大革命中的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更给这个原本应该是自然凝聚的洪流,打上各方诸侯的各自的封建烙印,就跟当年马克思曾经描述的一模一样。比如说“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朝鲜人民的主体思想”等等,不一而足。
从根本战略上说,它是Revolution on the run,即使在“一国或者数国取得胜利”,它的革命的,也就是军事机器的,本质,使它的脆弱的经济形态无法承担巨大的压力,无法给它所统治的人民以“丰衣足食”的起码生活水平,而最终导致从内部开始的大崩溃。
从最根本上说,它仍旧是一种空想的共产主义运动,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它无法向世界,向它治下的民众,证明马克思的根本理论,至少未能用马克思的计划经济,超越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
毛的绝地求生,Survival,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他的原来投身的事业的缺陷,而是他和那个事业无法共容,incommensurable,因为那个运动不仅拒绝向他奉献万岁的桂冠,而且要用核打击置他于死地。他本来就不是其中一员,他的退出,或迟或早。
他的投身,不会,也不可能,使那个事业必胜,但是,他的反水,实质上是雪上加霜,加速了那个事业的全线崩溃。
对他自己来说,从万岁到反水,也像是一段黑色幽默:他早先以打击AB团斩尽杀绝起家,而到终老,他自己成了Anti-Bolshevik 的世界潮流中的干将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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