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夹边沟”骨到佐州刑——60年的首鼠两端
最近,万维网上五军蜂动,为武汉起疫之溯源追责洗地敷饰,咱们且说一点他们不会置喙的话题。 这题目中的夹边沟,本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甘肃省酒泉市境内巴丹吉林沙漠边缘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农场,可它却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场——它是具有完整中国特色的古拉格“劳改农场”,1954年进入建制,1957年,又摇身一变成为“劳教农场”,一世英名,万古流芳,成为今天我们“避五”专题的起源。 你要问,“劳改”与“劳教”一字之差,怎么会发生在1957年的历史背景框架中?看官不知究里,是对我们伟大的无产阶级专政有所孤陋寡闻。劳改犯,是真正的法律意味上的“犯人”,(且不去细究所谓法律的精神层面,这里只是说它的程序层面)一个人做了某一件事,触犯了刑法,被起诉,被审判,被判刑,然后,被送到某个劳改农场去服刑,去用劳动改造自己的与法律冲突的思想或者世界观。相比之下,一个“劳教对象”,不是,也不能被称为“犯人”——我们看到,一个人做了某一件事,他没有触犯刑法,也没有被起诉,更没有被审判,没有被判刑,然后,却被视为犯人,被不成文的法律,被一个无法无天的国家机器,排除于社会之外,被送到某个劳教农场去“革心洗面,脱筋换骨,接受社会主义教育”,那就是劳教农场存在的目的与现实社会意义。 这微妙的一字之差,在1957年,至关重要——我们的五十五万的“反党反社会主义”右派分子,被我们的无产阶级专政列为敌人,打入“另册”,可又没有既定的法律程序来归类——无论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共同纲领”或者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都没有对他们起诉的根据。可是,法律与专政,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专政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任性,只要把专政披上“教育”的外衣——多好的“天网恢恢”,任天下任何生灵,无不在吾掌控之中。 敞开劳教大门,广驱天下贤士——大有春秋战国时代春申君孟尝君的风格——进得门来的,多是学富五车的才子精英,更有跨洲越洋,热情洋溢地回来参加祖国建设大业的留学生教授工程师们,如今,最需要建设的甘肃省,接受了他们的热情贡献,给了他们发挥自己才能的一席之地——劳动和被“教育”。 一席之地是有了,可是一粥之饭却是稀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未能熬过壮丽的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毫无选择地把自己的遗骨埋在了甘肃的大漠之缘。在那一席裹尸的崇高规格与流沙覆骨的壮丽场面之余,荒漠的空旷野风带去他们终身未竟的社会主义“教育”....... 那么多的孤魂野鬼中,不乏海外归来的游子,其中下场最惨的,莫过于毕业哈佛的董坚毅,他饿死后的遗体,赖饿乡薄葬的无力“攻防”劣势,被其他饥饿的劳教人员,趁月黑夜色掩护,挖出生啖,吃得只剩下一只脑袋空空地悬挂在骨髅架上,时年35岁。 60年过去,现在的共产党又是如何糟蹋海外学人——他们有了一套全新的手段与诱饵,那就是所谓的“千人计划”。在体博的有关著名生物学家李晓江在美被判重刑的博文后,本博跟帖如下: “都是中了共产党和杨振宁安排下的圈套,以为党国还有一点“惜才之心” 却不知心中想着“座上宾”,现实中落得个“阶下囚” 这才是贪了个小小便宜,大大地摔了一跤。 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千人计划”有没有“跳船计划“,可以恩施爱才之情,在美国 把他们“捞出监狱”,免受牢狱之灾? 又不知道党国能不能在他们服刑之后,继续爱才,赏赐他们一只饭碗,保证他们继 续发出余热?” 需要补充的是,如此两个相隔60年的“厉害国”与其海外游子之间“互动”的事件,都是海外游子面对强大的国家机器,只不过前一个是一个已经回国的学子,屈尊于无产阶级专政的淫威,最终化为夹边沟荒郊野外的一具被剔净肌肤的骷髅架;后一个是一个游离在外的学者,与资助他的“夫妻店”实验室23年的美国政府对簿公堂,在佐治亚州服刑。而二者的起始原因,都是响应了中国共产党的动人的号召:为建设伟大祖国服务。 这里不是刻意贬低“为国服务”或者“为党服务”的热情,而是提倡大家注意ZF在号召国民的服务和贡献精神时,有没有公开,宣示必要的“免责声明”disclaimer。当然,我们只能把它与后者,即60年后的“千人计划”一事相联——因为在60年前的“阳谋”中,ZF的光明靓丽的谎言:帮党整风,大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还有共产党信誓旦旦的保证:不抓辫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这一切,最后都变成党的食言自肥。 对于李氏夫妇等“千人计划”对象,共产党应该做出明确的disclaimer,比如说:本计划不具任何蔑视其他国家主权与行政的目的与行为,参加本计划的学者,应该自行处理所在国的一应经济法律事项——至少把这些可能发生的interest conflict 的潜在危机,告诉他的诱饵下的“合作者”或者“受害者”——不过那样一来,会提起合作者或者受害者的必要警惕,那么这个机划就不可能对任何人有无穷吸引力和迷惑魅力。 无比可惜的是,中国知识分子们,70年来,前仆后继地象夏日黄昏天空中的飞蛾,飞向他们心目中美好的憧憬:伟大的祖国,美好的家园,其共同下场,竟然是如此的“辉煌”——用自己的微薄的羽翼,为法网法律或者无法无天,作了悲催的嫁衣裳——从“夹边沟”骨到佐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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