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为啥不把西厢记叫西厢记? 雨斤 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老曹的原文里多次出现“落红成阵”、“多愁多病身”、“倾城倾国貌”、“银样镴枪头”、“花落水流红”等句子。这些用词用语,均出自王实甫的西厢记。由此可见,宝黛两人在沁芳溪旁共读的,确实是元代王实甫的《西厢记》,而非唐代元稹的《会真记》。但小说正文却又明明白白地写着:“那一日正当三月中浣,早饭后,宝玉携了一套《会真记》,走到沁芳闸桥边桃花底下一块石上坐着,展开《会真记》,从头细玩。” 首先,以上西厢记中的用语和会真记的书名,在《红楼梦》各个版本(包括庚辰、甲辰、舒序、戚序、郑藏、列藏、梦稿七种抄本和程甲、程乙两种刊印本)皆然,没有出入。因此,应该不是抄书人的笔误,而是老曹的原笔原意。 那么,老曹为什么要故意弄出一个“张冠李戴”呢?这里面又暗藏着老曹怎样的用意呢? 我们之所以留意这个现象,是因为老曹写书常常是一明一暗两种用意。他自言“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应该不是一时的疏忽。况且,老曹饱读前人的诗书,更不可能犯这种连元稹和王实甫也搞混了的初级错误。 在厘清老曹用意之前,我们先来看看西厢记和会真记是什么关系,有什么差别: 1. 会真记是唐朝的元稹写的;西厢记是元朝的王实甫写的。 2. 王实甫的西厢记,是在元稹的会真记的基础上改变而成的。 3. 会真记是一部半自传体的小说(唐称传奇),西厢记是一部成熟的舞台剧本。 4. 西厢记与会真记最大的差别在于结局不同:前者的结局是喜庆的,后者的结局是凄惨的。 5. 所以,总体上看,西厢记是个喜剧;而会真记基本上是个悲剧。 西厢记中的张生后来科举考试金榜题名,非常体面地迎娶了崔莺莺;而《会真记》中张生对崔莺莺则是始乱终弃,并且将崔莺莺写给他的信遍示友人,有意无意地扩散他和崔莺莺之间的丑事,并且为了推卸自己始乱终弃的道德责任还诬称崔莺莺为“女祸”“妖孽”,使崔莺莺的名誉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因此,老曹把西厢记写成会真记,很可能是隐藏着对林黛玉的命运的暗示。就如同会真记中的崔莺莺一样,林黛玉因她和宝玉之间这样那样的流言而身败名裂,最后又被迫嫁给北静王。虽然林黛玉和贾宝玉在事实上是清白的,但贾府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是完全可以制造出林黛玉不规不矩的舆论的。这种舆论一旦真的形成,则黛玉或因之憔悴致病而死,或为证清白自寻短见,都是可能的。 红楼梦里本来就伏笔众多,八十回后的种种情形,确实可以从前八十回蜘丝马迹中发现端倪。比如,第十八回“皇恩重元妃省父母 天伦乐宝玉呈才藻”时,老曹借贾母之口点戏,唱了四出戏。后世人们就认为,老曹这里就有很深刻的寓意: 《豪宴》:《一捧雪》中一折,伏贾家之败; 《乞巧》:《长生殿》中一折,伏元妃之死; 《仙缘》:《邯郸梦》中一折,伏甄宝玉送玉--亦即宝玉的归宿; 《离魂》:《牡丹亭》中一折,伏黛玉之死。 至于这四出戏为什么有这些寓意,下文再接着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