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奇事李叔同(三) 雨斤 本篇来说说后世人们对李叔同的评价。 后世人们对李叔同的评价,可以概括为四个字:不俗仙骨。· 慧能比神秀的高明之处 有人这样评价李叔同: 玩戏剧,他是中国最早话剧团体“春柳社”的创立者。他甚至自己亲自上阵,男扮女装饰演《茶花女》,轰动一时。 玩音乐,他是中国用五线谱作曲的第一人,还创办了中国第一本音乐刊物《音乐小杂志》。 玩美术,他最早将油画带入中国,并成为中国美术教育史上,第一个聘用裸体模特的老师。 这些都是当时最时髦的西方艺术。而传统的国学、诗词、书法、国画、音律、金石、戏曲,李叔同更是无一不堪称大师的水准。 林语堂说他:“他曾经属于我们的时代,却终于抛弃了这个时代,跳到红尘之外去了。” 张爱玲说他:“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的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 当今唯一戴发修行的居士赵朴初评价他是“无尽奇珍供世眼,一轮圆月耀天心”。 其实,他才不要当什么奇珍和明月,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内心罢了。他出家既不是为了当律宗的第十一世祖,更不是为了能和虚云、太虚、印光并称“民国四大高僧”。弃家毁业不为此,大彻大悟不消说。那些虚名,李叔同是不要的。 弘一法师圆寂时,有两件小事令人深思。一是他圆寂前夕写下的“悲欣交集见观经”的帖子。无论是这句话本身,还是他所写的墨宝,都使人看到一位高僧在生死玄关面前的不俗心境:既悲且欣,耐人寻味。二是他嘱咐弟子在火化遗体之后,记得在骨灰坛的架子下面放一钵清水,以免将路过的虫蚁烫死。活着的时候怜惜蝼蚁命并不奇怪,这是对修道之人的一般要求。但是,要死了还惦记勿伤世上的生灵。这份心思的细腻,非真正的大慈大悲者不能有也,怎不令世人闻之生敬! 当年在浙江美专,李叔同和夏丏尊同在这所学校任教。夏丏尊是舍监,宿舍丢了东西,夏丏尊问李叔同如何是好。李叔同想出了一个办法:“你贴出告示请偷盗者出来,就说倘若偷盗者三天不出来,我作为舍监监管不力,当自杀谢罪。” 李叔同又说,不过,三天之后若偷盗者不出来,你必须自杀。夏丏尊想想,还是放弃了。李叔同的真性情,由此可见一斑。 李叔同性情敏感,天生执着,旧情新愁,往往久久不能释怀。因此,李叔同出家前写了大量自伤身世和感怀时间流逝的诗词。人生无常、生命倏忽,使他迷惘;故人四散,乱世飘荡,使他感怀。他怀念父母,写下“哀游子怅怅而自怜兮,吊形影悲,唯长夜漫漫而独寐兮,时恍惚以魂驰”。他送别好友许幻园,写下“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的绝唱(见下)。 从前,洒家我只知道有一句唐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殊不知李叔同以实际行动,写下了一首“还君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的千古绝唱。比起唐诗的无奈,又多了几分慈悲。 1942年,当了24年和尚的弘一法师62岁了。他在圆寂之前见了一位赵姓好友。二人在雁荡山相见,站在山崖边。山峰浩浩荡荡,朋友突然感觉到弘一法师眼里闪过一丝情绪。赵问:“似有所思?”法师答:“有思。”赵又问:“何所思?”法师答:“人间事,家中事。” 可见,弘一法师临到死也没真正放下人间。他临死之前写的那句“悲欣交集见观经”也印证了此点。若真是放下了,又何来悲,何来喜呢? 最后,就让我们用大师填词的《送别》,来缅怀洒家心目中的偶像,来作为这篇文字的“偈句”吧: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阿弥陀佛。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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