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的气息 雨斤 三十七年前的一个冬夜,洒家第一次读到了下面这段充满男人味儿的文字。 我被它字里行间的那一股浓浓的男子汉的气息,所深深的吸引。忍不住停下手中复习的活计,仔仔细细的用钢笔把它抄录在笔记本上。 我简直不能相信,在地球上的某个地方,竟然有人会和我内心的想法一摸一样! 他和母亲在一个石桌旁坐了下来。母亲用麦管安静地啜着酸牛奶,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封出门时收到的信。 信很简单,是份请柬。"定于二十八日下午五时举行订婚纪念酒会。"他看到徐华北和她的名字用漂亮的美术体并排签在一起。 他把那张信笺放在石桌上,然后开始喝酸奶。这样很好,他想,岩石和岩石分开了。十二岁的小女孩找到了她的岩石,华北找到了他的胜利,你找到了你的北方的河。我们都找到了自己追求的东西。二十八日是后天,下午五点我已经考完了第四门课。我会去看你们,参加你们喜庆的纪念。我会帮助你们接待宾客,会管住二宝不要吵闹,会替换颜林抱那个胖儿子。我会悄悄地把伙伴们召集起来,商量好给你们送一份新颖别致的礼品。从你们那儿回来以后,我还要早些睡觉,大后天上午还要考最后一门课。等三天五门课全考完以后,我就开始钻研黑龙江问题。今年秋天和冬天我努力学习基础课,同时也读几本诗。我要读读惠特曼的《草叶集》,等着明年春天的实习。明年四月,我就前往黑龙江。我要在那冰封的河岸上等着四月十七日。《地表水》上说,黑龙江平均的解冻期是每年四月十七日。我会看到莽莽的冰河咔咔开冻。我会看到下游十公里宽的辽阔江面上冰排拥塞的雄壮景观。我会看到一条黑龙的苏醒和飞腾。那时,我将站在开冻的江上大声对你说:祝你找到了真正的岩石,祝你找到了幸福的安慰,十二岁的小姑娘! "喏,走么,孩子?"他听见妈妈在唤他。 他站起来,看见妈妈的眼睛在纷乱的银发下望着他。他笑了。他和妈妈一块朝着公园的深处走去。 "喏,同学的信么,刚才?"母亲随口问道。 "是华北,还有那个姑娘,——他们要结婚了,"他说。 母亲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他不禁笑了。他望着身旁走着的矮小的母亲,懂得了她无言之中的话语。"走吧,妈,"他用大手握紧母亲的臂。"我也快啦,妈,"他调皮地逗母亲说,"您别着急。" "真的么?"母亲苦笑着,挣出手来,替他摘掉衣服上的一片草叶。 当然是真的,妈妈。别太为那个眼睛黑黑的年轻姑娘遗憾,她毕竟还不了解你的儿子,更不了解你。他望着林荫道两侧高大的乔木,一线明亮的天正在密密的浓叶中闪烁。我当然会结婚,会找到一个我中意的姑娘。就像无定河边上的那个红脸膛的陕北小伙找到他的蓝花花,就像额尔齐斯草原的哈萨克巴郎子找到他们的阿米娜或是帕丽黛,就像保尔找到他的达雅,就像一个河上的年轻船工找到他的健壮红润的渔家女儿一样,我当然会找到一个梳小辫的家伙(...),她会让你乐得合不上嘴的,妈妈。她会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从一条大河跑向另一条大河。她有本事从人群中一把抓出我来,火辣辣地盯住我不放。她一眼就能看清两块石头之间的不一样。她会在我们男子汉觉得无法忍受的艰难时刻表现得心平气和,而我则会靠着她这强大的韧性,喘口气再冲上去。她身上应当有一种永远使我激动和震惊的东西,那就是你的品质,妈妈。 母亲挨着他,一言不发地,一步接一步地迈着步子。似乎不是他陪着母亲出来散步,而是母亲正全力以赴地送自己的儿子踏上征途。他看了一眼母亲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禁又轻轻捉住了她细瘦的手臂。 上午的太阳透过层层树冠,把一道道一束束强烈的光芒迎面投来。再见啦,他在心里朝那姑娘道了别,让我们趁着这阳光明媚的时候,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标吧。他回忆着自从结识了那姑娘以来的一件件往事,审视着自己的所有的行为。他隐约觉察到自己好像有过不少错误、偏激和分寸失当的地方,但他又感到这一切都根本无法避免。他想,你还肤浅,你还太嫩,你还缺少像那些河流一样的、饱经沧桑的生活。但他又想,让那些伟大的哲人去描述北方河流最深刻的一面吧,我可以写这些河的青春。肉体可以衰老,心灵可以残缺,而青春——连青春的错误都是充满魅力的。我就是我,我的北方的河应当是幻想的河,热情的河,青春的河。 他扶着母亲,缓缓地顺着石板路走着。林荫道两侧高矗的巨大杨树在高空哗哗地摇着叶片。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太阳。多么宁静的一天呵,他想,这最后的一天就要过去了。明天,明天我将走进一个新世界。 阳光依然在浓密的树叶上面明亮地闪烁。 母子两人顺着静谧的小路,向林荫深处走去。 · 那个寒冷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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