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大班时，有一天班主任坐在教室外的石阶上给我们讲故事。她指着远处山上的塔说：“你们知道那个塔叫什么名字吗？” “姑嫂塔！”我不假思索，抢先回答。我从小就听隔壁的婶婶讲姑嫂塔的故事。 “坤妹真聪明！”老师夸赞。就在那一刻，我看到志乾往我这里投来认真的眼光。第一次被他这么认真的看，我第一次感到得意，心里喜滋滋。 姑嫂塔的传说是我小时候听到的伤心故事中的一个。那姑嫂二人盼星星盼月亮，每日等着漂泊南洋的亲人回来，最后却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海吞噬，哀伤之下双双投海。故事我听婶婶讲过好多遍了。每次听心里都堵得难受。这次班主任讲得声情具下，我听得直要掉眼泪，忍着没掉，是因为志乾在跟前。 那次以后，被姑嫂的故事感动，也是借着被表扬的荣光，有了几分讨价还价的本钱，我又提议：下次玩过家家，我不当黄妮的妹妹，我要当志乾的妹妹。 当志乾的妹妹不比当他的新娘差。想想那姑嫂俩，平起平坐，小姑没准还更勇敢呢。 “好啊。”志乾当场答应。 “不好！”黄妮脸一沉。 “不好？那你们俩换换，坤妹当新娘，你当我妹妹。” 黄妮一听，眼睛滴溜转了一下，马上改口说：“那好，她当你妹好了。” 唉，黄妮就是横竖要霸着那个新娘的位。 就这样，我当了志乾的妹妹。志乾和我玩得那么认真，这兄妹关系竟然一直延续到了初中。这期间我们三人还一起到过姑嫂塔，在那里照了一张像。 日子过得快，先是志乾有些低沉的嗓音变得越发的低沉，接着黄妮长高了半个头，而我，简直像是有什么魔力在作用，没多久个子便拔得和黄妮一般高，就是没有她那么风姿绰约的样。黄妮和志乾越发走的近了，近得我这个“小姑”干脆插不进半根针。于是那根针就藏在了我自个儿的心里，时而在里面折腾，心里会隐隐作痛。我喜欢志乾，我不想再像儿时那样当他的妹子。尽管班上的人都默认了志乾和黄妮的来往，觉得他们很般配：帅哥美女，我在既成的现实面前却也不服输，总会找机会接近他。 到了高中二年级，志乾便开始躲着我，有一次索性和我摊牌：“坤妹，不是小时候了，你别总跟着我好不好。” 人都有自尊。他那一言既出，加上小时候被他数落的情形总难忘怀，我便悄悄关上自己的心门，一直关到现在 …... 岁月如水，万事皆变，志乾，志乾难道真的是被黄妮甩了？我心里揣摩着。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吗？”志乾问。 我当然记得，怕是他先不记得的。 “我这次去了姑嫂塔。”志乾又说，“那一带现在是时髦多了，不过总觉得没有我们小时候的纯朴。” “姑嫂塔，还是姑嫂塔 ……”我自言自语说。 志乾苦笑了一声：“每次想起姑嫂塔，我就有些自嘲。” 自嘲？他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你想那对姑嫂是苦等着外面的人，最后还投海了。我这儿呢，是人在外头苦等，最后还往里扑了个空。” 我好像听出点什么来了。我问：“你出国时没告诉她你要回来吗？” “什么都说了，她就是不肯给我时间；她等不及我来办她出去，就先跟个有钱势的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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