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觉得树和人们的思维、观念乃至信仰之间有种亲密而又美妙的关联。
还在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跟我们讲到牛顿和苹果的故事。牛顿坐在一棵苹果树下,一颗苹果落下来,引发了他的问题:苹果为什么是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上飞?由此推演出牛顿的万有引力理论。“瓜熟蒂落”本是一个被大众视为自然而然因而不必究其然的现象,在一个科学家这里,它却是一个伟大科学理论的始点。这个故事包含了许多道理,其中就有树的道理:牛顿选择在一棵树下思考。这应该不是牛顿一个人的“癖好”,而是一个人类普遍的“癖好”。
佛祖释加牟尼也选择在树下参悟。他不仅仅是在树下坐坐而已,而是静静一坐七天七夜。虽然这以前释加牟尼已经苦修多年,然而最终他是在这菩提树下大彻大悟。
不仅科学家和宗教创始者,树也是诗人作家灵感的来源。著名女诗人席慕蓉有一首诗叫《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
那一行行情思绵绵的美丽诗句,它的精灵来自自然界一棵美丽地绽放着花朵的树。
树对我也有着特别的灵性力量和意味。虽然,我没能在树下推演出什么科学定律或是冥想出什么寰宇真髓,然而在树下,我会很自然地想到造物主。我喜欢在树下和造物主交流,表达我的欢愉和感恩。我买过一本书,教人如何向宇宙的神明祈祷。对我来说,最好的祈祷地,是在树下。在高高的树下,我的灵魂变得特别宁静、纯粹和敏感。《百尝美国梦》里有一节,题目就叫《两棵树下》,我这样描写那两棵树和它们给予我的灵魂空间:
“离公司不远, 有两棵高高的树, 一棵更高一些, 雄壮一些;另一棵显得温柔些。 每天工作之余, 我都会腾出 15分钟时间, 走到那两棵树下。 这是办公楼群的尽头, 再往外就是一片茂盛的树林。 四周很安静, 我坐在那两棵树下, 和神诉说着许多心里的话, 亲近的话, 欢喜的, 忧伤的, 忧虑的, 要求的, 悔恨的, 什么都有;也常常在那里为自己也为亲朋好友祷告祈福。
在那两棵树下, 一切都是和谐圆融的。 自己的过去, 现在和将来融成一体;自己和环境融成了一体; 中国美国, 天上人间, 融成了一体, 自己和神融成了一体……有时候, 到了那样一个境地, 甚至觉得, 自己已经到了天堂里……”
同样是会开花的树,蓝花楹没能引发我的爱情遐思,却让我想到顺应自然。在《落英缤纷为哪桩》里我写道:“热爱自然,不仅仅是一种理性的选择,它更是一种感性的心态。人类在经历了文明的许多辉煌后,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根和大地母亲的亲密关系。面对大地母亲那纷纷扬扬的美丽落英,人多了几分感激和谦卑。”
不管是泰山迎客松,还是优胜美地的参天巨杉;不管是阿里山红桧,还是新疆的戈壁胡杨;更有那顶风冒雨、抗击海潮的木麻黄和华北边陲凛然高耸于滚滚黄沙前的白杨……扎根大地,仰望天庭的树,对人间来说有种共性,那就是让人超越小我的视野,挣脱物质的拘绊;让人有种灵思的觉悟和魂魄的升腾。从古到今,树都是人的灵肉之友:它在牵引着人们灵筝动向的同时,又给了人无限的物的亲和。
信仰二里路
寒狼配画散文诗:《在时间的对面》
人会死,文学也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