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中丁崖

出新郑不久，路渐渐崎岖起来。山中大雾弥漫。他们紧紧相跟着，经过一条半坡小道，小道一边悬崖雄起，高崖上刻着“中丁”两个字；另一边是被丛林掩映着的陡峭斜坡。

众人小心翼翼地走着，并未注意到此时高崖上传来了瑟瑟声响。一直保持着警觉的鬻纹听到了，注意到了。他突然大喊一声“闪开！”同时用手将他两侧的人——包括鬻曦——猛力推开。说时迟那时快，几人刚被推向两旁，一块大石头便咣当落地，鬻纹即刻倒在血泊之中。

“爷爷，爷爷！”震惊转为悲极，鬻曦抱起身受重伤的祖父，声泪俱下地呼唤着。

该交托的还没有交托，鬻纹惊人的求生力撑着他的每一口呼吸。当着众人的面，他将权杖递给了孙子，并将目光投向被他拉扯大的养子泗辛。

泗辛跪了下来，泣泪道：“您放心吧养父，我和大家都会听鬻曦的。”说罢一个回头，众人纷纷下跪。

鬻曦一手紧握祖父的手，一手紧握权杖，耳朵贴近垂死的老族长。只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话音：“往南，伏牛、丹水，汉水……子子孙孙，不忘中原……”

泗辛追问：“养父，伏牛是山吗？”

鬻纹闭目点头。

鬻曦报以用大幅度的点头和清晰的嗓音“孙儿谨记遵行祖父之教！”

鬻纹的手抬起，贴着他的前额，然后突然无力地落下。他的生命就这样随着戛然而止，像琴弦一样断了。

鬻曦和泗辛抬着老族长的尸体，和众人一道走出山路，到达山岗南麓，就在那里埋葬了他们心爱的老族长。“爷爷您睡吧，爷爷您放心，爷爷您的灵魂要跟着我们！”鬻曦手抚摸着祖父坟头上的土，说了这三句话。一旁跪着的泗辛说：“养父走前已经告诉我们，他的灵魂会保佑我们的！”

鬻曦恍然大悟，记起了爷爷临终时将手置于他的前额之上。想到这里，一直俯身低头的他抹干眼泪，挺起了腰杆。他手执祖父火线上传给他的权杖，向队伍的前方喊了一声“祝融的子孙，我们继续南行！”

鬻曦如同鬻纹那样，走在队伍的中端。几个时辰前，身边有祖父，现在，只有他和他的族人。他来不及准备什么，头脑里也没有思想更多，只有目光时而环顾周围，时而专注远方。

然而，祖父的音容笑貌，从他记事开始和祖父度过的那些时光，那些事情，却是自然而然地不时闯进他的脑海。“男子汉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爷爷曾经那么说过。

鬻曦超前走着，泗辛寸步不离左右。

中篇小说《荆歌——楚国演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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