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伯伯说他当年打仗差一点就进了这纪念碑.” 心欣说.
“我听他说, 如果能进这纪念碑, 他宁可少活几年.” 方觉说.
“方觉, 你呢, 换成你, 你怎么想呢?” 心欣问.
方觉低着头想了想, 沉思着说: “我本来也会这样想的, 只是….”
“我是说,” 心欣见他犹豫不决, 就说, “假如….假如我们不认识的话…”

心有灵犀一点通, 方觉看着心欣清澈的眼睛, 这次, 他看见了那眼睛深处的含义.
“如果我们不认识, 那我和丁伯伯想的一样…..” 方觉还没说完, 就感到自己的心律快了起来. 这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心悸, 那一句没有说出的话是: 如果能和心欣多呆在一起, 他宁可不当什么英雄…
他不由的偷偷瞟了心欣一眼, 她低着头, 手摸着石地上的纹路, 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他知道, 她读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了.

一群鸟儿吱喳着飞过. 远处传来学校歌舞队排练的声音. 操场的另一端, 人们在打排球.

方觉问心欣最喜欢哪门课, 心欣说生物.
“你呢?” 心欣问.
方觉说他喜欢数学.
心欣点点头, 不知怎么她也猜到方觉会喜欢数学. 数学充满着完美, 充满着难以思议的平衡力. 比如这纪念碑, 也要建立在数学的架构上, 才这般厚实, 坚固, 匀称.

方觉开始感到自己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自己不再仅仅是爸爸的儿子, 君子的弟弟, 方欣的哥哥, 自己和另一位同龄女孩似乎有了一种联系, 一种默契, 一种…他有些模糊, 只觉得那是一种很凝重的关系.
有一次, 心欣脚扭伤了, 好几天没去上课. 方觉那几天课堂笔记做得特别仔细用心. 每天下课后, 他就留下来把笔记另抄了一份, 然后到心欣家里, 给她讲解每天的课堂内容, 辅导她做作业.
心欣看着他, 充满了感激.

方觉和周围的关系也起了显著的变化.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男女生们看着他和心欣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有好奇的, 羡慕的, 有讥笑的, 有嫉妒的….

年段里开始切切私语, 辗转传言他们的关系.

终于有一天, 老师找他们谈话, 要他们专心读书, 不要有任何超越同学的关系. 他们解释说他们只是在一起讨论作业和功课.
老师似乎不相信他们说的, 因为不久后校方也开始了干涉.

“是不是你们爱情小说读太多了? 你们这个年龄是不该接触那类书籍的.” 教导主任说.
“我从来没读过什么爱情小说.” 陈方觉说.
心欣不说话, 她读过, 很少的几本.

接下来是心欣的家庭. 心欣的父亲已经公开表示不欢迎方觉到他们家.

这一切使得十五岁的陈方觉深切感到他真的已经不再是孩子, 他要单独面对这一切, 他必须自己选择如何去应对. 虽然他渴望和心欣在一起, 可是他看到了她的苦恼和面对的压力. 他不能只凭自己的性子去做.

只好减少见面的次数. 每次上课前, 两人都会抓住机会互相看对方一眼, 点头示意.
可是心的相吸是抗拒不了的. 他们很快便相互秘密的递起了纸条.

“你今天好吗?” 方觉在纸条上问.
“好, 明天要下雨, 记得带伞.” 心欣的回复.
第二天, 陈方觉找不着雨伞, 就冒着雨到了学校. 在教室门口碰到了心欣, 她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样子, 眼睛里露出了既担心又责怪的的表情.

第二天方觉出门上学时, 看见家门口放着一把伞!

另一次, 方觉课间时看见心欣坐在座位上, 拧紧了眉毛在做着什么功课.
“今天功课多吗?” 方觉递条过去问.
“多, 有道数学题做不出来.”
“放学后到纪念碑后, 我来试试.”

于是放学后两人到了约定的地方. 陈方觉的数学确实棒, 三两下题目就解了. 剩下的时间, 两人就聊起了别的事, 许多别人都不会感兴趣的事.

虽然是极其有限的交往, 靠着这小小的秘密纸条, 方觉和心欣度过了半年多快乐的时光. 直到有一天下课时, 心欣脸色暗淡的叫住了他.

“怎么啦心欣?” 心欣不用纸条而是直接喊他使陈方觉感到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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