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新大陆》诗刊 2022年六月号（190期）

新奥尔良的雨

你小心翼翼地

选择降落的力度和时期

是你而不是三十年前那场

无脑的淅淅沥沥

换回我早年的记忆零碎

以及前方忽明忽暗的点点滴滴

我记起了被洪水冲刷的石头

西窗外竹林里的放浪和无羁

还有后来那些谨言慎行的日子

和强盗出没的山脊

家乡的街道和你的很相似

在那里我从未迷过路

小店里没有咖啡和爵士

只有茶水伴着南曲，或京剧

在被你浇湿的路上

汽车跟着马车

马车跟着行人

而我就是那排行人中

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位

我开始感到迷离

走过这许多路

我不清楚此趟的目的

当迷离转为摄魂的恐惧时

我见你鼓足了力气

从墨色的云端直锤大地

虽然被淋湿，我却感激不已

那天窗外晨曦明媚

我心底却是挥不去的黑漆

你携带着萨克斯风

荡涤我身体内外的世界

我笑了，脸贴近玻璃窗

就像在雨里拥抱 霞晖

我懂了，碾压迷茫和恐惧的

唯有你这带着旋律的雨

梦回密西西比

才离开数日

这么快我就又梦回

你那万花筒般的街区

七点半了

晨曦将我的心

照成一张白纸

乐声蘸着咖啡香传送

引来了不生分的鸽子

蒸汽船一声威武鸣笛

叫醒了密西西比

缓缓地，她沿着悠远而熟悉的河道

以炽热的呼招，注入我的心底

圣路易斯大教堂

圣路易斯

你一切的布设

都是为了消音尘世

颂歌天庭

外面的河落尘，在雷电催逼里

这里的河通天，牵动造物初心

想起那一排排铜制的雕像

我的激情渐行渐远

抛开一堆证书、奖状

情不自禁，我长跪不起

绕不过罪与罚的灵魂

只渴望忏悔与平安

只想看生命的河趟过广袤沙漠

化为最美的祷歌，浸透永远

(写于2022年4月3-6日，佳思地贺斯丽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