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疫情延烧一年了。在疫情肆虐的第一阶段,我竭尽所知、所能的各种方法来抗疫自保。这些方法有不少是网上学来的,比如切开洋葱闻,洗澡时用热水冲胸背,乍听起来有些土,其实有道理。接着我居家上班四个月。四个月后,公司嫌远程上班效率低,就把我们招了回去。那时正值盛夏,情况似乎有些好转。然而,疫情很快以更加凶猛的态势反扑。截至今年二月一日,美国总确诊人数超过2630万,死亡44.3万,最高单日新增确诊数30万。洛杉矶县总人口1040万,其中333万人确诊。也就是说每十个洛杉矶人中有三人染疫。作为天天照常进公司的人,上班对我们来说有点像上枪林弹雨的战场。在这种和危险之间零距离的阴森里,人自然会想到生死的问题。 2010年春季的《生死相依》一文,算是我对生死思考的起手式。那以后,关于这个主题我写了不少文字,包括散文、小说、诗歌和评论;可不知怎么地,总觉得落笔时有苍白感。我发现,对永生的信念是自己信仰中最薄弱的一环。 百年不见的瘟疫嘿嘿狞笑时,我大量收看了人类有关濒死经历的视频。这些视频的主人公,从无神论者到有神论者,从医术精良的脑科医生到冥想爱好者,从小孩到成人,从中国到外国,从哲学家的荣格到广东村里的“他叔”……所有这些经验,跨越地域古今,却有着惊人的共同点。除了大家熟知的隧道说外,这些共同点大约有这么几个: 第一,“出体灵魂”(我)自由而本真;视野纯净美好,没有思维的参与,没有语言能够形容。 第二,一生事迹同时铺开,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第三,此时的“我”可以看到广角、全景,看到的景物比活着时看到的更加真实。 第四,“我”超脱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进入了一个不同的存在模式和维度,具备了“穿越”的能力,比如穿墙、看见生前并不知晓的亲友等。日本天文学家木内鹤彦曾三度命危,神奇回到了洪荒年代。他还为自己一次五百年穿越留下了证据。木内鹤彦著有《濒死体验的启示》。 第五,见到了上帝。有一位不信神的小伙子,在他往生的路上竟然遇见了耶稣。耶稣因故送他重回人世。一位牧师的五岁小男孩也有类似经历;那位小男孩还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已经不在人世的姐姐…… 在许许多多的事例中,美国神经外科医生埃本.亚历山大是一个巅峰代表。多年前,埃本得了细菌性脑膜炎,一种严重的中枢神经感染疾病,其死亡或转为植物人的概率非常高。埃本犯病后,在七天七夜的昏迷里,他经历了地上没有的种种美妙神奇。他的濒死经验并非大脑幻影,因为那时他的大脑已经失去功能。埃本昏迷中的所见以及他神迹一般的苏醒颠覆了他之前的“科学思维”。这位医学科学者写下了著名的《天堂的证据》一书,和全世界的人们分享了他强有力的人死灯不灭、死亡非终结的认知。 我的台湾同事彭先生亦是位无神论者。他小时候有一次溺水,差点没丧命。奄奄一息时,他看到了自己十几年的一切,并遇见了自己素未谋面的伯伯…… 其实我自己也都有一些奇妙而有温度的际遇。“上下求索”了好一阵子的我,结果是在新冠疫情最黑暗的日子里迎来信念的飞跃。突然之间我就不怕死了。“If I die, I die. ” 我这么想。英文第三人称的动词是有时态的。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英文里报道谁谁亡故时会用 someone dies 这样的说法。死还有现在时吗?我纳闷。现在我发觉,没有什么比动态现在时的dies 更能准确地表示“过世”这个生命过程。因为,在这个动态之后,主人公还将有其他的动态。跨过那一道门以后,他/她会进入另一个宇宙,看到和肉眼里的世界全然不同的景观。根据那许多亲历者的描述,那个景观比肉眼里的更真实,全面,更大,更美。 有位新西兰的自媒体人说,上帝用新冠病毒来教人类一些事情。这让我联想起另一个关于缘分的说法:你今生遇到的人——即使是恶人——都是来教会你点什么的。新冠让我思考、感受并学到了好多东西:有生命的深邃,亲情的无价,信仰的能量,还有既热爱生活也无惧死亡的恢弘和洒脱。
(写于2021年春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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