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秘书”三个字,仿佛存在于天涯海角,很远很远看不清了,但是它存在着。有的时候,风和日丽或是暴风骤雨,它会悄然到达寒枝脑海的某一处。
那一次,虽然寒枝没有离开,但是一道不小的创伤却留下了。单纯的寒枝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从小认识,知根知底,为什么她待他这么尽心尽力,他还会去找一个风骚的小学老师。那个小学老师除了风骚,在她看来没有任何特出之处,她甚至也不漂亮。
生活还如常进行,但是寒枝心里却增添了一种无聊感和躁动。她成长于书香环境,本是爱读书爱写字的人,在学校里成绩非常优异,还曾是校报的编辑。现在整天处在一个小天地里,和外界失去了交流。丛阳大多时间不在家里,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寒枝越来越感到压抑和烦躁。
正巧,有一天,寒枝高中要好的女同学白喜兰来看望她,说到县里要开一个写作班,要办一份杂志,问寒枝有没有兴趣。寒枝当即是一拍就响,表示很愿意去县里看看。
朋友走了,寒枝就和丛阳商量去县里的事。
“去县里?”丛阳眉头一皱。“写作学习班?编杂志?然后呢?两地分居?你想得也太不周到了吧?”
寒枝说:“不会啊,我先去看看。几个礼拜的功夫我就回来,在家写作。县里离这里也不远,哪有那么可怕。”
“孩子呢?”
“孩子么,就先拜托二婶劳烦代看几个礼拜了。”寒枝的神态谦卑极了。
丛阳低头想了想。他明白这些年来也有些委屈了寒枝。她本是才女,硬是窝家里当了家庭妇女。让她出去透透气散散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家里么,他可以到二叔二婶那里去蹭点饭吃,问题不大。
寒枝像只出笼的鸟儿,欢天喜地地到了县里。在那里,她碰到了好几个她初中甚至小学里的同学。其中有一个叫纪晓军的,是她的初中同学。当年他对她颇有好感,后来她转去上女子学校,相处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
纪晓军长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初恋情人。虽然她胖了点,生活使她增多了一点妇人的痕迹,但是她的本色还在,还是那么娴静含蓄,内蕴诱人。
“你没有多少变化。”他的第一句话,两眼盯着她看。
“还没变化呀,我自己感觉老多了。”寒枝回应,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脸。
“你怎么会老,就是胖了点而已。”纪晓军说。
“寒枝还是胖点好,在学校时太瘦了。”白喜兰在一边说。
老同学老朋友第一次凑得这么齐,话匣子一开滔滔不绝,你来我往,特别热烈。白喜兰说着说着就把纪晓军当年的单相思给捅了出来。
“现在也还在单相思。”纪晓军有些腼腆地、半开玩笑地说。
“真的啊,有这事啊?”另一位叫筱竹的女生来了劲了。“寒枝你当初怎么想的?放这么一个大情种大才子不要,听说你丈夫是个……”白喜兰在一边揪了揪筱竹的衣角,筱竹赶紧收了声。“什么意思嘛,人家是堂堂牙医,有名的牙科专家!”白喜兰自己接下了话茬。
没有想到寒枝竟然成了老同学们这个“写作聚会”上的重点话题。其实早在寒枝选择了丛阳的当间,白喜兰就表示了很不以为然,认为这两人根本是门不当户不对。问寒枝为什么选丛阳不选晓军,寒枝只说丛阳实在。白喜兰就想,寒枝本性是很浪漫的,纪晓军也是。也许两个浪漫的人反倒凑不到一起;也许浪漫的女人更趋向于找一个实在的男人。
散会了,白喜兰不甘心,又追出来问寒枝现在和丛阳关系如何。寒枝轻叹了口气,说:“信命吧,没有什么别的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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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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