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文情,國情 (上)
當年上大學寒暑假回家,“越過高山,越過平原,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從北京到安海,總共要花三天兩夜的旅途時間。現在跨越滔滔太平洋,從美洲大陸的洛杉磯到閩南小鎮安海,技術上只需要大約二十個鐘頭。當然了,拜恐怖分子所賜,安檢花去的時間大概要多加兩個鐘頭。說到恐怖分子,此趟回國,正逢國內恐襲連連,情勢緊張之時。不少親友聽我介紹後都提聲問句:“去新疆?!”團員中有人認為,人生有命:該輪到你,待家裡都不安全;不該輪到你,怎麼都沒事。我倒是沒有那麼宿命,只是人世的日子,對我並沒有顯得那麼燦爛。生並不一定就陽光,死也不一定就陰暗。又加上文學的路不寬敞,總要走出去,開拓開拓。所以,恐襲不恐襲的,我倒沒有很當一回事。
說不當一回事,也沒說全。二十年前,就有人對我說:坐飛機等於“起死回生”,說得好生動。不久前又有馬航失蹤兩個多月音訊全無,所以我和不少人一樣,心態上是既有所準備,也有所忌諱。同事聽說我要去古絲綢之路時,傻乎乎說了句:見到馬可波羅問聲好!
“甭問了,我肯定見不上他!”我馬上像要把晦運給頂回去般地回應說。
如果說此趟的北京、新疆行是貨真價實的愛祖國夢文學,那麼此趟的福建行,則是不折不扣的親情所驅了。以往每次回家,都是姐姐日夜相陪。這次姐夫手術,姐姐顧不過來了,於是我就倚靠哥哥。大男人總沒有女人家細緻,不過哥哥還是非常耐心地陪我去辦一樁樁瑣碎的事。那些“瑣碎的事”,無形中拉近了我和哥哥的關係。出國二十幾年,好像這是第一次和哥哥度過這麼多在一起的時光。
明達哥哥在晉江動車站。這次為了姐姐姐夫,他一口氣在安海和福州之間往返了四次。
這次回閩,還有許多第一次,比如和小學同學四十年後首次聚會。這一次同學們是真的為了我而聚,聚了兩次,是我們第三班同學畢業後的聚會中人數最多的一次,許多人一聽能見到我,大老遠的從其他城市趕了過來。想當年,班裡的大部分女生一放學就迫不及待地往我家跑:做作業然後盡情玩耍嬉戲。一出班門常搶着要我的肩膀,到了我家一個玩到興致處,碧蓮、藝菁、張揚幾位還會就地趟下來。爸爸後來常感嘆說,想不到當年這些趟地上的小丫頭們,現在都當媽甚至當祖母了!
靦腆文靜的許綿綿現在已經是大醫院裡的護師長了。她回憶說:全安海街從來沒有過我們當時那樣的情形,明路的爸爸媽媽喜歡清靜,當時都被我們給吵塌了。當時陣上挖地道防“蘇修”,我家後頭的不遠處也挖了個大洞,黃土堆成小土丘。我們這幫女生們還常到那裡去玩“打土仗”,就是互相扔土團。我哥哥有時會加入我們的行列。只要他一加入,對面一方准輸。
從右至左:素英,金枝,碧蓮,綿綿,明路
當初,我是班長,許清亮、黃世平是副班長,邱英華是黃世平的哥們。許清亮總是顯得拘謹靦腆,而黃、邱二位則是既帥氣又野氣。這次見他們,許清亮還那樣彬彬有禮,黃世平雖經歷牢獄之災,仍不改當年那副勃勃的英氣,邱英華則有了些變化,不僅名字改了,改成邱英連,神態也變得老道並顯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來有趣,後來我寫文章,有意不用真名,邱英華我改用的名字就是邱英連!
從左至右:清亮,世平,英華。
黃世平顯得嚴肅;而邱英華在不經意的、帶點俏皮的閒聊中,透露着他的做人準則。
看着這些童年的夥伴們,除了藝菁等少數幾位,我幾乎都沒有費什麼勁就認出了他們。說來人不信,有幾位小學同學,像王麗真,幾乎沒有變化!陳金枝,這個工人的女兒,還是那個神態,顯示她內心的倔強和軟弱……“麗真,你一點都沒有變也,是不是還在街邊做清潔工?”
四十年沒見面的同學,就是如此的一見如故,親切貼心,言語不加修飾
——因為,同學相聚,當年的童心一顆顆被喚醒!
當年的女孩們,依然姣好;見了面可親了。 從左至右:競白,麗玲,藝菁,麗真,藝藝,張揚,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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