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自传体小说《幸福鸟》和再现生活的《洛杉矶的中国女人》,我就想起了萧红。在萧红的年代,萧红大约面对五大坎:做女人的坎,做人的坎,封建的坎,还有就是钱和健康。在刘加蓉的时代,女主人公“刘雨晴”似乎面临更多的坎:女人的,知青的,人的,钱和户口的,还有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封建余孽。此外,刘雨晴还有雪上加霜般的先天不足:父母离异,父爱早逝。活着,在这么多的坎面前,所谓追求幸福其实是低于海平面的。什么意思呢?《幸福鸟》里的雨晴,在寻找幸福之前,她必须先摆脱厄运。她拼命挣扎追求的,不是更幸福,而是少一点不幸;不是找一个白马王子,而是如何摆脱一个凶煞恶神般的男人。“幸福”失去了一切前瞻、主动和浪漫,爱情成了没有人正眼相看的附庸。书中写道:雨晴斩钉截铁地告诉苦苦爱着她的张和平:“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不改变我的命运,我们一切免谈!”“婚姻对我来说早失去了浪漫与幻想,必须面对实际。婚姻已经变成了商品交易,根本不可能让我静下心去考虑。”
萧红和刘加蓉之间有人和女人的共性。第一是不向命运低头。萧红逃婚,私奔,争学,最后奋力走上写作之路。雨晴左冲右突,借力,也靠自身微薄的力量和山沟里的命运抗衡,最后远走高飞奔赴新疆。第二是心中不死的爱情梦。雨晴历尽磨难,挣脱陈明的魔掌,终于情尽孙春林。当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倾情爱恋的小孙要和她分手时,刚烈的她感到她所有的奋斗、挣扎、追求和梦想全然破碎,于是吞下了六十片安眠药。书中描写她 “直奔天国的心已决,不会再返尘世了。我像一只幸福鸟在天国飞翔,白茫茫一片,没有尽头没有边……”“幸福鸟啊,你飞得快,你飞得高……让我们看看天上飞来的幸福鸟,让我们看一看勇敢飞翔的幸福鸟。”……
一口气读下来,我为张和平撕心裂肺,我为刘雨晴痛哭流涕,我为祖父辈们和父辈们的慈爱动容,我也为新惠黯然神伤。读完小说的第二天,我忍不住要找一盘悲情歌手的歌带放。到了公司,我忍不住告诉美国同事,我读到了让我很心碎的故事。“我相信,”同事说,“这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悲哀,多少痛和遗憾。”
如果说《幸福鸟》是一曲命运咏叹调,一株苦难的泥土里长成的苦楝树,那么《洛杉矶的中国女人》则是平民巷陌里绽放出来的秋菊花,是繁琐、平凡的生活的直接写真。《幸福鸟》里雨晴和山沟、户口、悍夫乃至绝望奋斗;《洛杉矶的中国女人》里叶秀和绿卡、医疗保险、打工、房屋贷款、儿女前途甚至监牢奋斗。蹉跎年代里的少女雨晴和蹉跎异乡中的女人叶秀在人生经历上前后相继,她们的心灵有着惊人的内在相似:在惨淡的生活狭缝里寻求天国的欢乐,在爱情成为无奈附属品的沉重人生中怀揣不死的梦想。
《幸福鸟》里张和平对雨晴的苦恋和最后的情殇,雨晴服毒后魂魄的飞翔,《洛杉矶的中国女人》里叶秀为自己在衣车旁长大、从小没有父爱的儿子向法官写信求情;叶秀捐弃前嫌,挑起照顾轮椅上的钟朝援的重任……那一幕幕,字字实情真性,叫人神动心惊。叶秀在承继雨晴的刚烈性格的同时,也多了不少成熟女人的温存、宽容、仁慈和厚爱。两本书,呼之欲出的两个女人,一心贯通,一梦相承,展示着生活的悲喜、人性的光芒和极为震撼人心的文学力量。
刘加蓉,以她的文字诠释了文学。不幸成就了她的幸运,苦难成就了她的欢乐,她的一切消极遭逢最终都化为了她积极的文学!在她的身上,辩证法被演绎得淋漓尽致。文学创作,是刘加蓉这只幸福鸟在追求幸福的天地之间的全新翱翔。她倾情挥洒,借着文字喊出生命的强音。无需理论,没有玄虚,刘加蓉以一气呵成、汹涌澎湃的文思,以冲破雕饰、全然本真的文字,以她的血肉人生托起了文学!
加蓉多次相邀聚会,不久前我们终于见面。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加蓉的地址里仍然带着单元号。就是说,加蓉至今没有住进独立屋。她家中的一切,如同她的小说一样,充满了自然的生活气息。她烹饪出来的饭菜,也一样散发着既独特又平凡的香气。少女,知青,女儿,妻子,母亲,车衣工,作家,编辑……一个坚强的女性,刘加蓉的梦那么悠远,它延伸着,继续着。她的故事穿透了命运,甚至,穿透了文学。
刘加蓉2007年至2008年间出版的两本书:自传体知青题材的《幸福鸟》和真实再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华人移民生活的《洛杉矶的中国女人》。两本书真实感人,震撼人心,当时极为轰动,刘加蓉也因此扬名各媒体。两本书现在仍在网上网下热销。
《自由鸟》封底,中为刘加蓉。
《洛杉矶的中国女人》真实细致地再现当时华人移民平凡、艰难的生活。图为其中的一幅插图。
加蓉送给我的她亲手做的葱油饼和珍贵的新疆雪菊
刘加蓉
《刁兵张晓峰》正式出版发行 (图)
一边洗车一边看着日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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