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啥, 沒事, 石伯.”  蘆花精神恍惚中勉強答了兩句.
“瞧瞧你的衣服, 還說沒事?!”
蘆花摸摸扣子, 開着的.
“我不是叮囑過你不要再去劉家嗎? 跟我說, 你和長河到底做了啥?” 石伯盯着她的臉問.
“沒有啥, 俺只是過去給他泡了一壺茶…”
“老遠的過去就去泡茶? 你啥時候學會騙人了? 有人可都聽見了.”
蘆花抬起頭來看着石伯: “石伯, 俺說的是真的, 俺和.…啥也沒做.” 淚水在她眼眶裡轉.

石伯搬來了兩個凳子, 自己先坐了下來, 然後讓蘆花也坐下來.
“有件事, 得告訴你. 前些日子有人從南村來, 說幾個月前還見過阿牛他們….”
“阿牛! 阿牛他們在哪兒?” 蘆花一下就站了起來.
石伯做手勢讓她坐下.
“桂花生了個娃, 你媽身體好象不是太好. 後來聽說他們往南去了, 說是去了廣東投親戚去了,  我也不清楚. 看來,  阿牛回到這裡也難了.”
蘆花聽着, 一聲不吭, 心裡卻象是暴雨天裡又給冰雹砸了一般.
“我就想啊, 你再住我這裡, 也不合適了. 這兩天你收拾收拾,  有啥好去處,  就去吧.”

石伯說到這裡, 停了一下. 他看着蘆花, 本來以為她會請留的.
蘆花沒有請留.  從石伯叫她來的那刻, 她仿佛就已經知道了將要發生什麼. 她仿佛已經知道了自己命運的軌跡.  喉嚨堵得厲害, 她強忍着, 不讓自己哭出來. 心裡茫茫的一片,  嘴上卻還是一聲不響. 她不想跟石伯求情. 
“家裡有啥東西用得着的, 你儘管帶走.  我這裡, 還有些錢, 你也帶着.”
“石伯, 錢還是您留着吧, 我自己能行.” 蘆花說.
“石伯這裡咋都好說, 你出去了, 身上沒錢可是萬萬不行的.”

蘆花坐着一動也不動. 石伯起了身, 把蘆花先前做好的飯菜拿了過來, 放石板桌上.
“來, 孩子, 先吃飯吧!”
“您還沒吃啊石伯?” 蘆花問.
“我等你來着.” 石伯說.

蘆花咽着飯, 想起去年的中秋和石伯坐在這裡, 聽他講着月亮娘娘的故事.
她不由得抬頭望了望夜空, 突然特別想要有雙翅膀, 飛到那月亮上頭去, 去和月亮娘娘作伴.
 
夜深了, 蘆花也累了. 她躺了下來, 摸出了枕邊的那隻布鳥, 貼在自己臉上.
外面的屋檐下, 傳來幾聲鳥兒纏纏綿綿的低吟聲.
她喚了幾聲媽媽, 就睡着了.
她做了個夢, 夢見她去了月亮, 月亮邊上許多的星星. 讓她驚喜萬分的是, 媽媽從一顆星星上過來了. 媽媽抱住了她, 叫着她, 摸着她的頭髮, 在她頭髮上抹草油….媽媽的樣子沒有變.
蘆花哭醒了.

早晨, 蘆花起得稍微晚了點. 
大霧茫茫.

雖然石伯讓她別去發牛奶了. 她還是牽了牛去了.
從鎮上回來, 她照常到山上給牛餵了草.

她把石伯的衣服布毯什麼的通通拿到溪邊去洗了, 把它們涼在樹邊.
 
她到了山上,  芋頭也好收了. 雖然今年雨水少, 她還是挖出了不少.  看到這芋頭, 蘆花不由得悲上心來. 本來, 她是想讓秀月和長河也一起吃的…

回到家裡, 見石伯幫她整了個擔子, 有米, 有被子, 有鍋.…蘆花感激的看着石伯, 她想拿點什麼下來, 給石伯阻止了.
“一樣都不能少帶.” 石伯說.

蘆花到後院去餵了雞, 到門口去澆了菜.  前不久石伯種了幾株菊花, 說他的老伴最喜歡秋菊了. 蘆花澆着水, 想到看不到花開了. 一陣心酸, 眼淚和着水掉進了土裡.

她煮了幾個芋頭. 把它們溫在鍋里.

最後掃了掃院子.

她到自己房間裡, 小心的拿起那隻布鳥, 還有阿牛送她時給她的那個裝錢的藍色小包, 裡頭已經是空的了.

和石伯告別的時候. 她跪了下來, 和石伯一聲聲道謝, 叮囑道: “石伯, 您老人家自己多當心….” 她說不下去.
“蘆花放心吧, 這年頭都讓小的去做, 倒是你…唉!”
“石伯, 要是您見了阿牛, 麻煩您告訴他, 蘆花一直都在找他…… 他們日子過得平平安安,好好的, 養了孩子, 蘆花心裡高興.  蘆花…. 不會走遠的…”
“孩子, 我會, 一定會. 真盼着他能快點來接, 接你.”

蘆花挑起了擔子. 臨出門時, 她回過頭來, 對石伯說: “石伯, 昨天, 我真的沒有和長河哥做啥, 您別說他…..”

石伯眼睛濕了, 剎那間, 他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
“孩子, 我信你, 石伯信你. 我知道長河那孩子, 也不容易….要是外面沒地方去, 你一定要回這裡來…石伯家大門, 不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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