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杂志2015年5,6月号
我和先生是上个世纪八十年末期到的美国。从那时候起,文化以及身份的碰撞、归属、认同就开始了它朦胧、曲折的上下求索。多年前,先生一篇关于海外华人文化的文章启发了我。我非常赞同他文章里的观点,就是海外华人必须要摒弃依附性,必须要建立华人自己的鲜明文化。这个华人文化虽然包含了故国文化的根基,汲取了故国与他乡文化的养分和精华,但是她既不等同于客乡的文化,也不等同于母国的文化;她具备一种独立的精神与风范。作为文化组成部分的文学,也需要这样的一种独立的精神与风范。
再稍后,我还读到《美华文学》主编张慈的一篇题为《简论美国华人文学》的评论文章。她认为,美国华人文学“才情不如古代,文字不如近代,文化价值姗姗来迟。海外文学毫无特色……透显不出内在的笃定与淡远,胆气与反思。无论文学离开中国多少年,无论文学深入西方多少年,海外文学的笔触里,总是闪耀着一股浓郁的幼稚依赖与思乡之心。……海外文学没有汉语根子上的秀逸,没有文化思想的明确,没有精神根基,没有一个民族与生俱来的高度敏感和洞察之心。”
虽不敢说十成的同意,但是其中不言而喻的对海外华文文学独立灵魂的呼唤与我意正合。
近期(2015年5月中旬)我参加了北美洛杉矶华文作协与中国大陆文学界人士的“美中华文文学论坛”。与会发言者们有一个普遍的观点,就是华人文学必须要有不同于母国文学的地方,所谓的华人移民文学与中国内地文学一起,共同构架世界华人文学。这个观点从一般的意义上说,符合建立移民文化的基本构想,我是认同的。当然到了具体怎么做的时候,或许不同经历的人会有不同的实践。比如我自己,我长期在美国人的公司工作,亲眼所见美国公司里的人事百态。这些经历是独特的,我也因此写过一些有关的短篇小说,它们大致均被媒体发表,比如《街心舞女》、《一个圣诞节的雨夜奇遇》、《玛格丽辞职》、《两颗子弹》、《跨狗婚姻》、《墙》、《谁是告状者》、《碎玻璃》等等。这些小说从美国技术职场的不同侧面切入,对内容进行高层次的文学提炼,最终聚焦于人心和人际关系的返璞归真与美善上。这样的一轴文学图卷,从具体独特上铺开人性的共同。
更多的美国职场素材,虽然独特,我却一直缺乏内在激情去描写展现,灵思无力。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写作不能勉强,不能预设要写什么、不要写什么的框囿;写作,是生命的外化,只能诚实地尊重自己的生命经历和感受。我写小说,不会在题材上刻意约束或强迫自己,我写的都是让我心暖灵动的事物。感动自己的东西,定有它寰宇的人心灵犀。《佳思地七十七号》、《植物人》、《商汤的后代》等是这方面的代表。《佳思地七十七号》是我个人最喜爱的小说之一:动人的情节外,有男主人公的峻峭柔肠,女主人公的善心纯情;小说并超越这个层面,进入对社会和人的思考与关爱;小说语言在风格上追求与内容情调的和谐一致。这部小说被搬上英文银幕,中英文版均发表在即。《植物人》荣获海外汉新文学小说金奖,并被北美华文作协推荐至香港《文综》。《商汤的后代》描写一次虚构的大旱和油慌中,中国移民商井的所见所历。油贵,水更贵,雨天成了唤不回的记忆。大旱、油慌和转眼间突如其来的洪患,把不知所措的人们拉回生存的基本面,这个基本面里有质朴的虔敬和跨血的温情。
感动自己最深的也往往会是自己最熟悉的人和事。写自己最有感动同时又是最熟悉的人和事,这应该是行文的最佳状态了。我的长篇小说《不能讲的故事》、中篇小说《南闸口——阿葱寻妹》以及短篇小说《朴山男孩》等是这方面的代表。《不能讲的故事》在海外赢得千万点击和感动,好评如潮,近年登上了山东作协《百家评论》。《朴山男孩》登上《洛城小说》并收入在台湾出版的小说集《世纪在回眸》。该小说和《商汤的后代》均被英译并发表于国外英文杂志上。
说到英文写作,海外著名作家陈河在几年前的一次访谈中,以哈金和李翊云为例,表达了他对海外华人作家英文写作的心仪。他认为海外华人作家应该积极学习用英文写作,进入世界文学阵地。作品的英文写作及出版我以前努力攻坚练习过,却是件做梦也不太敢想的事。而今,友人的帮助使得我的数篇作品成功进入国外英文杂志,大大鼓舞了我这方面的勇气。近期,我重新翻译了《佳思地七十七号》,还计划翻译另几部短篇及中篇小说;更长远的,我希望把自己描写中国人光彩夺目面的长篇小说《不能讲的故事》以及我在美二十多年来的坎坷路途及思考感悟用英文写出来。上帝让我生在中国,移民美国;让我在中国吸足了中华文化的精髓,又让我在美国历尽艰辛,走向信仰……我的文学梦想,就是把这样一个“我”,她对爱的感受回应,她的感恩虔敬、悲天悯人,她对真纯质朴仁慈欢乐等等世界初衷的拥抱,用她所特有的视野和故事,以文学形式和世界分享……
如果我们撇开语种的划分,那么,这样的一种根基于中美、源自于普世、文心出于自身的文字,庶几成为华人文学之林中萃木、文学浪淘后闪闪发光的晶莹珠贝。
世界文学包括华人文学,华人文学包括海外华人文学。我们在这个美丽幽深的文学几何形宫殿里处于何种位置,取决于我们自己独特的文学灵韵;而我们独特的文学灵韵,取决于我们独特的人文力量。我们的人文奇涛滚滚,然终将百川汇于普世的大海。
和江少川老师的合影等许多照片我还没有来及上传电脑。 以下图文转自陈瑞琳文心专辑文章: 2015:北美华文学的里程碑(洛杉矶)(下),鸣谢瑞琳!
洛杉磯《美中華文文學論壇》代表合影
中國駐洛杉磯總領事館文化參贊車兆和先生(左三)、 榮譽會長蕭逸先生(右一)、叶周会长(右二)欢迎舒婷夫妇、江少川教授(左一)
喜见洛城小说家虔谦(左)、历史小说家秦无衣(右)
中篇小说《弃婴玲玲》(14)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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