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指尖上,紧缀一弘朔水而上的风,让时间重返最初家园,
用一滴水的形状,在拉卜楞寺根基里,坐化成一副经卷吧,江河从你的底部,以血液的脉络,从古西羌地,抽出阳光与草地、山峦。
你来的时候,甘南的水珠,正值晨曦,一束佛光携同千年经幡,从群山叠嶂的岷迭山区,用一盏酥油灯引路,在夏、商、周的山坡上,你挤出了第一滴牛奶。
让一棵树,与一尊佛塔耸立至今。
2,禅意从一滴水中醒来,在巴颜喀拉山的北麓,神女黄河托着星辰,一个月亮西升的夜里,避开了岩石、沟壑、一路向南,攒一滴蓝天颜色,画出了首曲黄河,神女回眸,轻盈迂回。
我捧出无垠的甘南草原,森林、雪山、牛羊来供你恣意挥霍,只因你的汩汩血脉,在一张网的枢纽里,滋养那饥饿大地,从先祖手里,接过了溢满陶壶的蓝。
那时起,我交出了,所有的城堡和整个疆域。
让你来迎娶窈窕的洮州新娘。
3,我穿过灵魂,去抚摸你,山的岸,
祭坛上,五彩风马召唤着,甘南大地这锦中之花,在悠久的长河里,你被一次次分割、拼凑、千百年啊,一如迷离的拼图。你看着自己殷红伤口,慢慢缝合。那时,我已经病入膏肓,只等雄鹰翱翔蓝天,将我的灵魂啄醒。
可是大山的梵音,那一脉三生托化的莲池啊,四世之前便盘腿打坐于此,我却在大山倾斜的杯口,吸允你的回魂的圣水。
你一定是甘南,滴入梵音的禅,不然为何在一朵蓓蕾的夭折中,坚守家园,以一堵厚实城墙的形状,屹立在甘南大地。
石头城里,是谁鼓动了风车?
从远古的阿尼玛卿山,推开了云雾,以一串经幡的名义,与阳光对话,拥抱风与雪,在十月的岩石之顶,以哈达的圣洁从前世,踏入今生,我开始尝试着,在风中聆听伤口上滴落的啸音。
我的心已经启程,在皈依十方的尽虚空界,只想与你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一起步入那涅槃之门。
4,让我在一次入定的闭关中,唤醒灵魂,回到隔世的玛曲草原,与你一起舞动飘逸长袖。你的马群从拓地千里的远古而来,载着先祖雕花的银碗,藏药和酥油,用一碗“都玛茶”充饥,你最终开辟了丝绸南路。
拂晓,你打开了阳光锦囊,展开绿色屏障,一朵格桑花在草原里,寻找交织的风马,你一定是在往返的马匹上,遗失了母亲的花仔,不然为何遍地打下鲜红记忆,让黑劲鹤和梅花鹿找到栖息乐土。
是谁在蝴蝶飞舞的梦境中,遗失了璀璨的蓝宝石?
还是因为佛祖的神意,将其镶砌在尕海,好让白天鹅与藏羚羊,啄出蓝色魂魄,在一汪乳汁与泪水混合中,舔尝黄河母亲的乳汁。
我醒在莺飞草长的桑科草原,生命的灵性在群山怀抱里,长久打坐成素面朝天的藏包,犹如坠落在另一个绿色星球,星星点点。
无须再用燃烧眼神,去点燃黑夜之火,你本是佛光普照的家园。
5,甘南啊!经筒翻转,不只是佛的旨意,我在一滴水中也偷窥了前世。
雪山怀抱着你,注定给了冰清玉洁的爱人,以河流的轻曼,你取出所有的草仔,撒向虔诚朝拜的路途,一路格桑花开。
这一世,在尕海酣睡的枕边,我已经窃取不走,镶砌在大地的蓝宝石,溢满我贪婪的眼神,还有我无尽金色欲望,干脆俘虏我吧,我亵渎了神灵,让我开始缴出所有器械,请接受我这一方的受降城。
只求,让风雪包裹我,弃我于玛曲草原,让我整个四季与草为伍;流淌成一滴蓝色的眼泪,跌入冶海深渊,如果我还不够疲劳,请赋予我一身的尘埃,于皑皑白雪中,在扎尕那的山岚里,誓死捍卫这石头城岳;我听见了风马,携千万条经案,在山岭的一侧,为羊群、牛马扇去疲劳和瘦弱。
是夜,拉卜楞寺和郎木寺的 酥油灯,把人世间的苦难一一燃尽,佛音萦绕,木鱼声声,这梵天净土,我回到了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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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原文学2015年第12期 总第15期
连载最新: 中篇小说 《弃婴玲玲》(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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