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娃,曾經是我非常要好的同事朋友;我有好一陣沒找機會見她了…… 我來公司大約兩個年頭後,來了一位叫凱羅可娃的女部門管理人員。看這名字就知道她來自東歐。她中等個子,臉上輪廓凹凸分明,頗有男子漢氣質。有一次我好奇問,才知道她父輩來自捷克。 可娃剛來,先是在檢測部門屈居一位叫勞拉的底下,當一名小組長。我早早看出她的能力不在勞拉之下。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她就被提升為文件部門的經理。 由於我編寫及修改了許多文件部門的軟件,可娃在文件部門當經理的時候我們共事了不少。可娃人很熱情,很爽朗,為我提供了許多有用的資料,許多方便。我們一起在一個大工程里泡了近一個月,後來可娃提議我們幾個人一起出去吃頓飯。無奈幾個女人,今天她有事,明天她又忙,總也難湊齊,這頓飯一直也沒落實下來。 那一次的大工程後,可娃被轉到檢測部門當經理,也就是勞拉原來的職位。勞拉轉到了財政部門。公司搬遷前,檢測部門離我們很近,我和可娃的接觸機會一下子多了起來。雖然我的經理不讓我們隨便越級和其他部門的人員來往,我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上可娃的辦公室轉轉。可娃原來沒有自己的辦公室,後來加的。她的辦公室很簡樸,幾乎沒有什麼擺設,不象一般女人,比如我,會擺些可愛的小動物上去。不過可娃告訴我,她家養了只可愛的小貓,是她的小朋友。 她口才特別好,大庭廣眾面前演講一點不怯場,還特別有條理。我說,我這輩子怎麼也學不來她那演講的本事;她笑了,說:我大概也編不出你的程序來。 幾乎每天我們都會在咖啡台邊遇見。有幾次很奇怪,我們正好穿同一個顏色的衣服。於是那以後每次遇見,她都要和我比比衣服的顏色,互相誇獎對方的衣着。有幾次她穿得很精彩,我大大誇了幾句,她幾乎要把衣服脫下來送給我。還沒忘重提一起去吃飯的事。 可娃在檢測部門做得很努力也很出息,每年的公司年度頒獎會上,我都期待着她能得大獎。終於在去年,她奪得了最佳領導者獎。 她得獎的第二天我便迫不及待跑到她辦公室向她道賀,她說,你是第一個進來道賀的,說着還和我分享她的獎品。 公司搬遷後,我們見面的機會銳減,因為她在二樓,我在一樓。也就是一個月前,她下樓來,見了我和另一位文件部門的老職員,再度提說我們無論如何今年得一起去吃那頓還沒吃的聚餐,還定了六月份。當時我是滿口答應。 幾乎就是那一次見面的第二天,我接下了讓我一日工作十個小時的大工程:半自動檢測工程。半自動檢測,就是要在相當的程度上替代人工檢測。 我接工程的時刻面有難色,經理說,別想歪了,這樣節省下來的人員資源可以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我了解到,可娃對這項新工程並不熱心。我理解。可我還得做。我也沒有選擇,只能做。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是我在做這個巨大的工程。每天“躲”在自己的工作檯里編寫,一邊寫一邊就會想着可娃和她的檢測部門,想着我創造出來的東西對他們會有什麼樣的衝擊 (我覺得他們看我的眼光都有些怪怪的,有些敵意……);想着我們一起做的工程,共度的時光;想着她穿的衣服的顏色 …… 我還特別怕遇見她。 有一次我照例早早到了公司,剛要下車,猛然從車的後視鏡中看到了可娃。她也剛到,下了車,特意朝我這邊看了看,很快轉過身去進了公司大樓的門。 她認識我的車,我知道,她也在迴避我。 我呆呆地在車裡坐了一會兒。 突然肚子有點餓,我沒吃早飯就來了。想起了我們幾個約了兩年的那頓共餐。大概,永遠也吃不成了。 她是一個豁達的人,她應該不會怪我什麼,她應該明白我也沒有辦法。只是,明白歸明白,友誼卻是另一回事了。這個世界,並沒有為每一份友誼提供廣闊的天地和適合的氣候;這和人在世上沒有絕對的自由是一個邏輯。峽谷里被遺忘了的友誼,並不是這遺忘者的錯。 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我的新系統所節省下來的人力,會真的被投入更有建設性的用場裡去;我期待着那頓翹首已久的、歡笑的、沒有憂慮的盛餐 …… 我想見她。 愛情的回答 (中篇小說)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