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可仁想让丁洁心放轻松些,就带着她出去玩。他们开车 – 开的是小春的车 – 到了个去处,觉得好玩,就停下了车。丁洁心看着这里象是一个公园:绿草如茵,垂柳依依;洁净,安宁。周围好象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他们就依偎在一棵大树下。 “这里很漂亮是吧?”白可仁问。 “是啊,又漂亮,又干净,人也没有那么多。” 本来是个炎热的天,不过处在这一片油汪汪的草坪上和这柔绿吹拂的柳荫下,却一点都没有炎夏的感觉。 两个人正轻轻说着话,突然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吆喝声。来者看样子是个白人,用英语在跟他们喊话。由于距离的关系,起初白可仁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后来他走近了,白可仁听出来了,人家在赶他们。原来这个地方是个私家高尔夫球场,那人居然威胁说,他们要不走,就叫警察来。 “他在说什么?”丁洁心问。她听得出来来者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咱们走吧。”白可仁拉着丁洁心离开了那棵树。 出了园子,丁洁心又问:那人到底说的什么? “咳,”白可仁极力想小事化无,“他说那是他们的私人庄园,外人不能呆的。真是的,有那么严重吗!” “你在这里有时日了,怎么都看不出来这是公家地还是私人地啊?”丁洁心觉得让人赶出来挺没面子的,有点埋怨白可仁。 两人似乎都没有了继续逛玩的心思。往回开的路上,丁洁心一言不发。 “怎么了?”白可仁问。 “到了美国,又是给人解雇,又是给人赶出,怪不是滋味的。” “这也没有什么,在这边这是家常便饭,心态要习惯么,”白可仁说,“另外,中国成语里怎么说的,自强不息。” 受了那件事的刺激,丁洁心觉得还是赶紧再找一份工作做是正事。 她翻开一份两天新的报纸,打了几通电话,带着张地图就出去了。 她走路到了一家旅馆,看报上说,这家旅馆在征召清洁工。 “很简单,”旅馆经理说,“每天三十个房间左右,清扫完了你就可以走人。” 丁洁心听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不知道这三十房间是个什么概念。 进了第一个房间,那里有个女工已经在那里干了。 “过来,我告诉你。”她招呼丁洁心。 丁洁心看她如何把床上的被子单子枕头整理得不仅整齐且有形有状;看她如何清理桌子,打扫整理浴室,最后通屋吸尘。整个过程十五分钟不到。 “你从110室做起吧。”她指了指对面的那排客房。 丁洁心应了声好的,就过去了。 看着人家做是一回事,自己做起来是另一回事。光是把床单弄出个标准样式来就花了她十五分钟。然后就忙着清理浴室:洗马桶,刷浴池,换毛巾浴巾地毯,添卫生纸等等。洗马桶的时候,腰有些酸,看着底下水的旋转,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 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我在国内呆得好好的,好好的知识分子、研究员不当,到这里来受这低贱的罪干什么呢? 白可仁,白可仁就是她唯一的和足够的答案。不管这段日子来的困难甚至是煎熬有多重,白可仁始终是天平另一端的终极法码。 该吸尘了,那吸尘器好笨重! 整完了一个房间,走出来,看着一溜的客房,她竟不寒而栗。 天黑了,教她的那个女清洁工早就做完回家了。 她吸完了最后一个房间,就借旅馆的电话给白可仁打了电话。 “你在哪里?”从声音里可以听出可仁的焦急。 “别担心可仁,我在离家很近的地方。你来接我一下好吗?” 离家很近,她却一步都走不动了。 回到家里,她一头就倒在了床上。“对不起可仁,今天我做不动饭了。” “我还特别叫你先别出去折腾的,怎么不听话呢!你先躺着。” 不一会儿,可仁端进来两碗方便面:方便面混着鸡蛋和葱煮成的。味道很香,她却没有什么胃口。 “多少吃一点吧。”可仁说。 丁洁心吃了一口面,眼泪竟然滚了下来。 可仁一边看了心疼,说道:“你以后不要这样自作主张,好吗?” 丁洁心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丁洁心没有起床。白可仁摸摸她的额头,滚烫! “洁心你哪里不舒服?”他急促地问,“你有烧!” 丁洁心睁开眼睛,吞了一口水。“就是嗓子有点疼。” 白可仁一听,赶紧起来,冲了一杯板蓝根。 “大量喝水,卧床休息。今天哪儿都不要去了。” “我还得去旅馆上班。” “不要去了。” “人家又没有解雇我。”丁洁心说着,支撑着想爬起来。 “你不要命了?!听话,我去跟旅馆经理讲。” 白可仁匆匆来到旅馆,告诉经理说他太太病了,今天不能来。 那经理只叫他等等。一会儿他出来了,交给可仁两张小票,说:“你太太不需要来了。” 白可仁声都没吭一声便跨出了旅馆的门坎。到了车前,才发现手里握着的是两张二十元美金的钞票。 他拿着那四十元,到商店里去买了一大袋水果。回到家里,他拿出柑子来,细细地剥好了皮,端进来给丁洁心吃。 “洁心,来,吃柑子,这个很去火。你来以前有一次我中了暑,就吃这个吃好的。” “你去旅馆了没有?”洁心问。 “去了,我告诉他,你不去了。” “什么?我明天病好了还去的。” “听话洁心,那不是你干的活儿,好好养身子再说。” “那我的工钱呢?” “哝,就在你口里么。”白可仁笑了笑。“你今天要再出去,就不可原谅了啊。”他交代丁洁心。 白可仁出门去的时候,碰见了小春的太太。“你太太怎么样?”小春太太关切地问。 “她身体弱,干粗活怕是不行。”白可仁说。 “我还想呢,小丁应该去找书店录影店这样的地方做。收入低一点,但是做好了很稳定。” “我也在考虑呢,谢谢你。” 白可仁开车去学校的路上,心情不是太平静。看来指望丁洁心象小春太太那般猛干是肯定不行的。过一阵就让她试试书店吧。希望自己能早点毕业,有个好职业,这样她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 他不象丁洁心那样用为什么出国来受罪这一类的问题来折磨自己。他一向都是向前看的。 两个礼拜后,白可仁带着丁洁心去应征一家录影带店的工作。 女经理问:“谁要应征,你还是她?” “是她,我太太。” “你们哪里来的?”女经理眼球抬着,眼皮却掉着;下巴拉得好长。 “哦,我们是大陆来的。” “大陆来的呀……” 女经理顿了一下,“不是我歧视内地来的人,我就是看着心里替我们自己人难受。为什么那么不能拚搏呢!这样吧,你们回去等消息吧,一旦老板要了我就通知你们。” 出来的路上,白可仁告诉丁洁心,这家肯定没戏了。 “她怎么那么说大陆人啊?”丁洁心很困惑。 “咳,别多想这些,世界上什么人什么话都有。” 他们顺道又去应征了另一份工,是个书店的工作。因为是个台湾书店,他们本来没抱太大希望的。没想到丁洁心应对了几句,老板娘居然就要了她了。两人喜出望外,回家的路上是春风满面。 “我想这下你应该是会上正轨了。”白可仁说,显然轻松了许多。 丁洁心心里也这么认为,她想,这下好了,可仁也可以安心读书了。 上集:中篇小说 黑婚白婚 四 下集:新移民史画:中篇小说 黑婚白婚 六 云海苍茫,情尽何方 -- 六叙诗人张玉红 (1) 我心忧伤 (1) 我和我新屋的情缘(3) 迟到的房证 回忆我那不能讲的故事的激情岁月 心慈 (日月之间的强奸犯)大结局 放手,不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