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猛拍桌的声音 --- “混蛋!扯蛋,不象话!你怎么会那样!太令我失望,太让我失望了......”指导员站起来踱着步,气得发抖的双手交叉在背后。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突然猛地推开玻璃窗。只听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凝望着窗外,许久不语。张晓峰看着他的双肩因呼吸急促而上下抖动着,他呆立着不敢做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指导员似乎恢复了平静。 “这事你跟谁讲过?”指导员问。 “只跟你说过。”张晓峰答。 “好,从现在起别再惹事了,闭上你的嘴吧。影响多坏啊!今后要都学了你还不都乱了套?我们,我们还怎样带兵?这样吧,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当你是演员在演一场戏。你记住,一切都演完了,别再演了。唉,这事弄的骑虎难下,还要我心甘情愿当你的保护伞。干得漂亮,漂亮啊,我的公子哥!”指导员冷笑中带着无奈地摇着头。 “我知错了指导员,”张晓峰走前一步,说:“我愿接受一切罪有应得的处分,不然我心不安的。” “哈哈......怎么处分? 又关你,又念检查? 因为你装疯卖傻? 全连都学你怎么办? 这还是军队吗? 干脆改为疗养院算了。告诉你我带兵无数,还参过战,也是从血和火中走过来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 真是刁兵、刁兵。”指导员终于找出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张晓峰。“不过你能主动坦白真相,态度也算诚恳,是个男人,像个兵。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总不把这聪明用在正道上呢?算了不说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怕你再患色盲 --- 到饮事班去吧!去养猪场好好喂猪!反正你不用训练也能考核过关,对吧?” “指导员,别,我......”张晓峰大出意料。 “怎么,还讲价钱吗? 我已经便宜你了。”指导员一摆手,张晓峰只得默默敬了个礼,像条丧家犬似的走了。 张晓峰从战斗班调入了谁都不愿去的饮事班,而且升了职当了名符其实的“猪司令”。养猪场是全团集中建的以连为单位的地盘。张晓峰吃住在饮事班,可每天任务是喂饱猪、打扫猪舍,还得亲自挎筐到菜地拾黄菜叶;如果黄菜叶不够还要到处去割草补充。每天早中晚三次,他要到饮事班里去取旧饭菜,把它和切碎了的猪菜叶和草相搅拌,然而倒入猪食盆去让猪们欣赏。让他感到最烦心的,是午夜还要起来,去关顾猪们是否安在!这会儿正是冬天,好冷哟!还有更烦心的,那就是时常要打扫又脏又臭的猪舍!如果打扫不干净,被指导员发现了,少不了挨批。苦啊累啊,公子哥去干这个真叫“掉价”啊! 连里喂养了五头猪,一公一母。另三头是喂来过年和八一节享用的。五头猪特能吃,不大听话。张晓峰虽是一点不敢马虎,却嘟着嘴边干事边骂: 真他妈倒霉,不知别人怎样笑话我,特别是刚来几天的那位见习排长曾波。这排长从昆明陆军学院毕业分到张晓峰所在的排里当排长,第一天开全排会就和张晓峰“势不两立”。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这排长批评一位姓刘的新兵迟到。张晓峰觉得他话太哆嗦,又不满他罚新兵站,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眼,就给排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从那天起两人间就有些怪怪的了。这会排长肯定心里乐滋滋的。 张晓峰不愿多想。眼不见心不烦。眼下还是继续忍耐,好好干,一来将功补过,二来早些离开这里。 没有月亮的寒夜,走在刺骨的风里更容易迷失方向。四周静静的,只有那条小路上的孤单影子发出的和路的磨擦声,一声声传给冻僵的枯草和干裂的树叶。张晓峰在张牙舞爪的树林中艰难地高一脚低一脚地摸索前进。幸好猪了解他的苦衷,也都很乖的入梦了。 张晓峰猛一转身,发现那头最瘦的猪睁着大眼趴地不动了!难道是死了吗?晓峰心想: 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可又仔细一看,不对啊,它怎么又开始眨眼了呢!哦,它原来跟我一样有心事。好吧,让我陪陪你。晓峰紧靠冰冷的猪舍就地坐下,两个动物就这样默默用眼神对话。晓峰嘴里念念有词,可它总是摇着头。可能是猪耳太大了反而挡住了听觉的缘故,或是它根本就听不懂张晓峰的“乱弹琴”。这寒冷、狐独、寂寞的夜究竟有多长,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吗? 张晓峰想起了那首《走在黑夜里》: 瞎眼风 吹灭了所有呼吸 踮着脚树想抓住 最后一颗星子 只是幻觉 它可以亮 却固执失明 厚厚黑袍里 装着萌动 开始 流血挣扎 蹲在墨里人 移动景 绘制一尊尊 冻烂石头 瘫塌雷声 砸碎十字架 走不出夜影人 始终捂住痴心 仗量着漆黑的 长度 宽度 丢了尺子 失去双脚 只限两手合一 祷告 旋涡无法编辑 梯田序 皱纹一波又一波 她 横卧在 回家路上 张晓峰哭了,那头猪哭了,在这个寒冷冬天的黑夜里…… 上一集:长篇小说 刁兵张晓峰 (十七) 下一集: 刁兵张晓峰 十九 猪急跳墙 全国怀旧故事大奖赛金奖及获奖感言 我生命里的中流砥柱 匆匆参赛,欣喜得奖 中篇小说 情尽向阳坡 二 卖瓶子,再卖瓶子 感恩节就医,感恩节祈愿 濒死体验:介绍 《天堂教我的七堂课》 |